到了飯點,他們直接在地裡坐下。
梁素蘭拿出早上準備好的乾糧,按照飯量分好,狼吞虎咽起來。
隔著層層麥穗的遮擋,手上的白麵包子倒也沒誰看見。
三個人鉚足了發力,誰也不偷懶。梁小梅專心致誌給一捆捆麥穗穿上繩子衣服,然後一摞摞排列整齊,路奕再一大波一大波往家裡搬。
上水村忙得熱火朝天。
在裡長將話往重了說的前提下,誰也不想跟邊境蠻子直麵撞上,搶收來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收來的麥穗也沒時間仔細磨成粉,而是托人帶去縣城賣。
趕著過來說這個消息的英姐臉曬得紅通通的,她大口灌下一碗涼水,抹了嘴後手舞足蹈道:“大家都爭先搶後的,生怕去晚了縣城裡吃不下這麼多麥子,我可打聽到了,有省城來的商人放話了,他們有多少要多少。”
英姐歇了口氣,繼續道:“麥子不愁賣,不過啊,縣城裡頭糧店現成的糧食那是有數的!你們要買糧食的得抓緊點!”
“家裡緊要的東西也收拾起來,彆嫌英姐囉嗦,這是跟命相關的大事!馬虎不得一點!”
英姐表情嚴肅,漆黑的眼眸裡儘是憂慮凝重,生怕梁素蘭不以為意。
“哎,好,我都記下了,兩個孩子也聽得認真呢。”
“好,我得繼續忙活去了,可得快點,裡長說了,最遲後天天一亮,隊伍必須出發!”
送英姐出門後,梁素蘭看了眼靠著牆堆起的一捆捆麥穗,開口道:“路奕,我們家麥子也收拾收拾,放板車上趕緊拖去縣城賣了吧?”
路奕收緊了下巴,收斂笑意說道:“娘,我們家麥子不用賣給那些商人,其實我有一個朋友……”
梁素蘭乾巴巴吞了下口水,“你是說,你朋友能吃下咱家的麥子?”
她怎麼不知道路奕平時交往的那些狐朋狗友之外,還有這麼厲害的大人物?
“對!”路奕麵不改色,說道:“娘,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梁素蘭點頭,又想起什麼,“對了,路上拉行李我們家有板車,是你爹親手做的,質量沒的話說,結實的很。”
“就是沒有拉板車的,靠人肯定受不住,我想著拿家裡的錢,去縣城挑個馬,或者驢啊騾子的,你看怎麼樣?”
“我覺得不妥。”路奕回答的很乾脆。
“娘,我們前些日子才還清家裡的外債,再給家裡添大件,是不是有些顯眼?您想想,上水村的村民能有幾個買得起馬或者騾子的?”
梁素蘭咕噥道:“可是他們跟我們家情況不一樣,我是肯出力,可是板車加上行李,往少了收拾那也是幾百斤上下,我們兩咬著牙也堅持不了幾天。”
“娘,不用您,有我呢,我拉!”路奕笑道,伸出自己的胳膊比了比。
“我也大了,該站出來為家裡分擔,您彆總把我當孩子看。”
“這哪裡一樣,我們村子不興分家,每家少說人丁四五個,多的有十幾個,倆倆一輪換也不算太累,路奕啊,路上走起來歇不歇那要聽裡長指揮,隊伍不停,我們就得一直拉,你想象不到那有多苦!”
梁素蘭語重心長,覺得路奕是異想天開。
依她看,要是為了藏家底不肯買騾子,那到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脫力的時候哭都哭不出來。
路奕不再說話,她看了看,走到院中那個石碾旁邊,屏氣開始用力。
“哎喲!快放下,你抱它乾什麼?多危險啊。”梁素蘭急忙衝過去,催著路奕把石碾放下。
“娘,您這回親眼看見了,也該相信了吧,我沒逞強,板車就交給我拉吧。”
路奕勾起嘴唇笑,梁素蘭被驚的不輕,放棄了買騾子的想法。
天黑蒙蒙的,總感覺有片烏雲賴著不走。路奕扶好裝上篷子的板車,看著梁小梅爬進去坐好,還有些人家在與自家的房子依依惜彆,英姐已經麻利的惜彆好了,過來正與梁素蘭閒談。
“英姐,你家人多,東西也多,怎麼不買匹馬?”梁素蘭目光從英姐家兩輛板車上收回,問道。
“買什麼馬,要我看,騾子也彆買,素蘭,我小時候時常被我爺爺帶出去,江南江北都去過,路上遙遠,什麼人都能見到,山窮水儘的時候,恨不得樹皮都能扒下來往嘴裡喂!”
“你想想,大家都是拖家帶口去外麵找條活路的,糧食也不會在路邊長出來,那等手裡糧食吃完了,你牽著馬牽著騾子,那在他們眼裡就是行走的金疙瘩。”
“最好的下場就是馬被搶走,更貪心一點的,哎我不說了,彆把你嚇得晚上做噩夢。”英姐拉過梁素蘭的手拍了拍。
“我本來想早點提醒你的,可我一想,你們家估計連騾子都買不起,更彆提馬了,前些天還我那銀子,也是趕上路奕在山裡運氣好,難不成還能天天運氣好啊。”
梁素蘭臉上笑容有些僵硬,跟著點了點頭,暗歎自己思慮不周。
“英姐,您說的對,是我想的不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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