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癢意把劉悅川的思緒拉回現實,她發現火車已經到站。
這裡是華國北方的一座海濱小城,四月下午的陽光把天空曬得通藍,樹也綠得鮮豔,風刮來的寒氣裹著海水的鹹味,空氣中飄來烤紅薯甜香。
這一站是終點站,旅客很少,四周安靜,劉悅川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困在夢中,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座陌生城市。
劉悅川是帝都頂級醫科大學的學生,肝膽胰方向,今年研三。四個月前,她還在帝都1醫院實習,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這屆學生裡最有前途的人。
可是現在,她隻能來到這座五線小城,在它下轄的村子裡,為自己找一份村醫的工作。
這是她能擔任的最好的工作了。
又一陣冷風吹來,劉悅川扣上衛衣帽子,整理好手套,又緊了緊雙肩背包,試圖讓自己暖和一點。
在她的記憶裡,四月是夏季的前奏,不該和冷扯上關係。她初來乍到,還搞不清楚這座城市的溫度。
高鐵站不算大,她跟著稀稀拉拉的遊客往前走,在距離出站口大約五十米遠時,先看見自己的名字。
那是塊紙板,兩張a4紙大小,黑色的‘歡迎劉悅川女士’七個字上鑲了一圈小彩燈,花裡花哨地亮著,很紮眼睛。每有行人路過,必定駐足端詳,都想見識下這位‘劉悅川女士’。
劉悅川女士不是社恐,麵對這種高調的場合,決定裝成個陌生路人。
她摸向口袋,才想戴上口罩,紙板下的姑娘已經看見她了,興奮地揮手:“小劉醫生,小劉醫生,這裡這裡。”
姑娘姓周,二十出頭的年紀,是劉悅川簽約服務村子的大學生村官,兩人之前交換過微信。
小周熱情地衝過來,接過劉悅川的行李箱,驚訝地問:“這麼輕?剩下的東西之後寄來村子嗎?”
劉悅川東西不多,這個28寸的行李箱裡裝著她全部家當。她不好意思讓個小女孩給自己拿行李,才想要回箱子,小周姑娘已經推著箱子往門口走,嘴巴一刻不肯閒著:“小劉醫生你好白啊,真人比照片瘦多了,上鏡果然胖十斤哈。你怎麼穿這麼少,冷不冷……”
她掩藏得很好,劉悅川還是看見她眼睛裡的好奇。她知道,她真正想問的是:小劉醫生,你為什麼來我們村子做村醫?
劉悅川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小周是個嘮叨性格,不用劉悅川搭話,一個人也嘮得開心。
她在門口停下,給劉悅川介紹:“咱們坐大楊哥的車——對了,大楊哥也是咱們村的,村裡護林隊隊長,今天市裡給他頒獎,他順路送我來。……他說他那邊早結束了,已經到高鐵站了。人呢,在哪呢?——哦,來了。”
劉悅川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來人是個高個子男人,麥色皮膚,剃個寸頭,臉窄鼻高,眉骨生得立體,眼窩帶幾分深邃,眉頭微微皺著,看起來不太好招惹。
他把西裝外套拎在手裡,身上隻留了西裝褲和白襯衫。
襯衫被他穿得很不規矩,扣子解開兩顆,露出脖頸和胸口一小塊皮膚,袖子也挽了起來,露出手腕。他手指很長,指節明顯,皮膚下有凸起的經脈和血管,延伸向被衣服遮蓋的皮膚深處。
紮針很方便。劉悅川想著,瞄見他外套口袋裡還裝了瓶可樂。
“楊千舸。楊樹的楊,千裡的千,‘舟’‘可’‘舸。’”男人利落地說完自己名字,從小周手裡接過劉悅川的行李箱,順便打量她,
劉悅川是個白淨姑娘,相貌斯文秀氣,身上帶了種讀過很多書養成的秩序感,看起來清清冷冷,不太好接近。
她穿寬鬆的連帽運動衫,長發及胸,沒染沒燙,隨意紮個低馬尾,有發絲從脖頸一側漏出來,在風中飄擺。大約怕冷,她手指蜷縮在袖子裡,牛仔褲下是雙運動鞋,背後還有個雙肩包,很大學生的打扮。
長了張高學曆的臉。而且很白,像雪。楊千舸給劉悅川相完麵,也疑惑起她的行李:“小劉醫生隻一個行李箱?”
劉悅川正猶豫先自我介紹還是回答他的問題,旁邊小周慘叫一聲:“完蛋,我包落高鐵站了。你們先走,我馬上回來。”
說完,撒開腿向反方向跑。
“走吧。”楊千舸做個‘請’的手勢:“咱們去車裡等。”
劉悅川應了一聲,說:“我叫劉悅川。劉就是隨處可見的劉,高興的那個‘悅’,山川的‘川’。”
楊千舸當然知道‘劉悅川’的名字,他們整個村子都知道這位即將上任的高學曆村醫。村子需要一位醫生,大家都希望她留下。
楊千舸看出劉悅川認生,他也不是自來熟的性格,便不著急和她熟絡,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問她有沒有來過本市,又問她會不會海鮮過敏。
大約室內外溫差太大,劉悅川的手指又癢了起來。她不想再撓,靠和楊千舸聊天分散注意力。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間,她腦袋像被人抽空,白茫茫一片,想不起自己該說什麼,身體也不受控製地發軟,不住冒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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