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已容不下你。
從今往後,你將永遠都是偷聽佛法、偷吃佛蠟,僥幸領悟佛法、僥幸逃出靈山的妖精,是妖蟬!”
玉蟬呆了呆,喃喃道:“可我沒偷吃過佛祖的蠟燭啊!”
金蟬子淡淡道:“三百年前,你爬上書桌,啃了我半截蠟燭。”
玉蟬麵色數變,欲辯駁又不敢開口,澀聲道:“我不回靈山,我去哪?”
“西牛賀洲這麼大,你自己找個地方待著。”金蟬子道。
玉蟬恭敬磕了三個頭,道:“老爺,玉蟬永遠是您的仆人。”
金蟬子擺手道:“去吧,女媧娘娘還看著下界呢。
早點將拐子山下的大裂穀堵上,好讓娘娘早點安心。”
“老爺,玉蟬必定早早消除地裂之禍。”
玉蟬又拜了三拜,將青色木盒收進袖口,化為金光消失在北方。
金蟬子依舊站在原地,臉上浮現掙紮之色。
“孽緣啊孽緣~~~”許久之後,他輕輕歎息一聲,眼中有憎惡和無奈一閃而逝,朝著迎祥府的方向踏出一步。
一步之後,他直接出現在勞府後院,那座富麗堂皇的畫堂內。
俊美無儔的青年和尚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麵色黝黑、滿臉絡腮胡的赤腳壯頭陀。
威猛頭陀剛一落地,身上爆發淡淡金光,整個畫堂的時空,立即陷入凝固狀態。
原本麵色潮紅、細細呻吟、肢體扭動的少年少女,都成了時光琥珀中的蟲子,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隻有勞神仙沒受影響。
他從一少年胯部抬起腦袋,疑惑回頭觀望。
見到威猛頭陀的瞬間,他臉上的表情換成狂喜,急忙抹去唇邊白濁,快速爬起身,幾步走到頭陀身前,雙膝跪地,激動喊道:“爹,已經三百四十年了,孩兒終於又見到您啦!”
頭陀冷冷道:“我留了三卷金剛經給你,讓你日夜誦讀,這三百多年你都在乾什麼?”
勞神仙叫道:“《金剛經》救不了娘,她死了,老死在我麵前!
我念了三十年的經,沒一點法力,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看著她一點點變老。
我不想死,我還要再次見到你,我一定要活著,隻有活著才能等到你!”
他笑了起來,抱著頭陀的粗糙小腿,“爹,我是對的,你看,我還活著,我又見到你了,我在娘墳前發過誓,一定要活著,無論如何也要活著,嗚嗚嗚~~~”
他笑著笑著,又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一臉鼻涕眼淚。
頭陀臉上的冰冷皸裂、破碎,露出內裡的苦澀和傷感,“癡兒,如果你再念三十年金剛經,早就見到我了。”
勞神仙呆了呆,“再念三十年《金剛經》我能成仙?”
“你會老死,但死後靈魂能進入西方極樂之境。”頭陀道。
“可我不想死”勞神仙鬆開手,仰頭看著頭陀,“爹,我知道你是佛,可我不想活在虛假的幻境中。
我要真正活著,要一直活下去,我要長生!”
“你不是想見我,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嗎?”頭陀道。
勞神仙古怪一笑,“爹,以前我還小,心裡想著,隻要一直活著,就一定能再次見到你,所以我拚命活著。
隨著我越活越久,我漸漸喜歡上了‘一直活著’。
我當然想你,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可我也想長生,想和你一樣長生不老。”
頭陀環顧畫堂內淫態各異的少年少女,表情重新變得冷漠如冰,“愚蠢!你現在才真正活在幻境中,你的長生隻是水中月、鏡中花,一戳就破!”
勞神仙點了點頭,笑道:“我明白,一旦我停下采補,一個月後我就會衰老得不成樣子,半年後臥床不起,最多兩年,兩年後必死!
可縱然是皂角泡泡,隻要不戳就不會破。
我隻想活著,從來不主動去招惹誰,沒誰會戳破我的長生幻境。
即便碰到所謂‘仙道俠士’仙人之下我不怕他們,仙人之上能掐會算,隻要一見到我,立即麵色大變,甚至慌裡慌張向我賠禮道歉。
哈哈哈,就連萬壽山五莊觀,也會每年都派仙人來給我賀壽。
縱然幾百年沒見到您,可我一直能感受到您的蔭庇。”
頭陀淡淡道:“不會再有任何人來給你賀壽了,你過不了350歲這個坎。”
勞神仙麵色一變,緊張道:“您是為這個來的?因為我要死了,您心有所感,前來搭救孩兒?
可誰要害我?
我一向與人交好,縱然有個佛爹,可我知道靈山規矩森嚴,當年您能陪我母子十年,已惹得佛祖派羅漢來拿你。
我不想給您惹麻煩,從來不張揚跋扈。
除了修煉道家采補之術,也不曾做過什麼大惡。”
“隔壁天門鎮的回祿天災,你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符使已將你的名字記入《善惡天冊》。”頭陀道。
“原來是沾上羽鳳仙那個瘟神”勞神仙先咬牙切齒咒罵一聲,又趕緊道:“爹,我已練成陰神,將名字從生死簿上移出。
現在我歸‘天’管,不歸陰司鬼神管。”
頭陀道:“天帝代表了‘老天爺’,而玉皇大天尊已注意到你。
就像玉帝注意到西蜀李靖宇。
非直接針對你們。
隻針對你們身上惡業與因果。
根據你們自身的惡業與因果,從天命中剝離已不該屬於你們的福運。
如今你運已衰、命將絕。”
“羽~~鳳~~仙~~~”勞神仙表情扭曲,每一個音節中都充滿憎恨,“若非她,天帝怎會關注西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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