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也許是某種厭惡與憤懣的情緒喚醒了什麼。
季尋重新做了那個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的末日的夢境。
她獨自在漫山遍野的曼珠沙華之行走,那些被血色一樣的花朵掩埋住的枯骨仍在隱隱哭泣。
幽遠的哭聲和無名的囈語鋪天蓋地的碾壓下來。
在空無的絕望之中,她似乎看見了什麼景象。
是鮮血。
仿佛是未來的預言,有什麼人倒在了她的身邊。
天空之中血色的雨幕在蔓延,冰冷徹骨,又死寂萬分。
她伸出手,卻隻觸碰到淒涼的水霧。
那天半夜驚醒之後,她一個人在畫室裡坐了很久。
蒼白的畫布上,是刑天鎧甲染血的模樣。
李昊天——他會死嗎?
季尋捂住眼,忽然覺得已經恢複的眼睛好像又在隱隱作痛。
“小尋,你怎麼了?”
畫室的大燈被誰打開,熟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她側過臉,看見了喬奢費擔憂的雙眼。
他長了一雙會說話的黑亮的眼睛,那雙眼睛看向某個人的時候,總是有一種你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錯覺。
季尋對視上那雙眼睛,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裡麵看到了一頭嗜血的惡獸。
“彆碰我。”
她說。
“我想要一個人待著。”
少女臉上是毫無感情的冷淡神色,喬奢費隻感覺渾身像是被寒冰包裹,似乎下一秒就連靈魂都要凍結。
他下意識去抓她的手腕,卻被反應強烈地躲開。
喬奢費抿緊了唇,終於聽話地離開。
他關上門,無聲地歎了口氣,手掌捏緊了走廊裡的木質欄杆。
為什麼總是這樣?
為什麼總是要拒絕他的靠近?
明明已經做了最親密的事,明明已經幾乎最接近,卻偏偏永遠都是被推開的那一方。
——靠近她就靠近了痛苦,而遠離她就遠離了幸福。
喬奢費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就因為他不是那個最為正義的身份嗎?
沒關係,他很快就可以是了。
那天清早,李柚兒早早就去了快遞店。
她昨天又在無意間釋放出了自己的另外一麵,最近實在不敢再長久地麵對少女,生怕自己在她的麵前露出凶戾的姿態。
不能這樣,小尋隻喜歡對她充滿善意的人,萬一她接受不了自己曾經的過去
她一個人坐在前台胡思亂想,沒注意到另外一個令她討厭的人不請自來。
“柚子,最近小尋沒來店裡嗎?”
安迷修的視線在快遞店內掃視了一圈,狀似無意地開口。
去她家裡找她總是過於刻意。
但是在那天之後他似乎就失去了和少女的緣分,就連在小區裡偶遇過都沒有。
他始終還在糾結著某件事沒能下定決心,但潛意識裡總是還想要再見上她一麵。
“是你啊。”
李柚兒半垂著眼睫,心頭又梗了一下。
“她最近有些事,不常來店裡,你有什麼事我可以轉告她。”
安迷修被噎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張合了一下,“沒什麼事,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色t恤,兩人都有點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