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的目光緊緊地鎖在那幅十詠圖上,思緒如同翻湧的浪潮,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上一世與師傅杜明德的一次對話。他還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們師徒二人坐在古色古香的書房裡,品著香茗,談論著古玩行的門道。
杜明德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轉向陳陽,意味深長地問道:“陳陽,你認為咱們玩古董的,是人找物,還是物找人?”
那時的陳陽年輕氣盛,滿腦子都是撿漏和一夜暴富的想法,聽到師傅的問題,他甚至沒有經過任何思考,脫口而出:“當然是人找物啊!師傅,您想啊,咱們要是趴在原地地等著,那寶貝還能自己跑到咱們手裡不成?”
杜明德聽完陳陽的話,隻是神秘地笑了笑,並沒有反駁,而是緩緩說道:“古董這東西,和人一樣,也是講究緣分的。有時候,你費儘心思想要得到一件東西,四處奔波,尋遍天涯海角,卻始終求而不得。你越想得到,就越容易被它牽著鼻子走,最終隻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但當你不再執著於它,放下心中的執念,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它就會突然出現在你麵前。”
說到這裡,杜明德頓了頓,語氣變得深沉起來:“所以啊,不是人找物,而是物找人,老物件,都是有靈魂的!”
當時的陳陽對師傅這番話不以為然,隻當是老人家故弄玄虛,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依然我行我素,秉持著蒼蠅腿也是肉的原則,隻要是能賺錢的古董,他都毫不猶豫地收入囊中。無論是價值百萬、千萬的珍品,還是十萬、幾萬的普通藏品,他都來者不拒,在他眼裡,隻要能帶來豐厚的利潤,那就是好東西。
然而,此時此刻,看著眼前的十詠圖,陳陽突然間明白了師傅當年那番話的深意。他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好,眼力獨到,才能在古玩市場上屢屢得手。
但今天,當他看到這幅兜兜轉轉,最終回到自己手中的十詠圖時,他意識到,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種力量,在引導著這一切。如果不是他重生回來,他根本不會知道十詠圖的存在,更不會有機會得到它;如果不是秦浩峰在漢海拿著十詠圖招搖過市,也不會引起小偷的注意,更不會有後麵的事情發生;十詠圖丟失的這些天內,根本一點消息都沒有,看今天這種情況,加上眼前這小子的舉止,他們內部可能出現了紛爭,他這才帶著這幅畫,找了個陌生的地方出手。
這一切看似巧合,卻又像是命運的安排,將這幅原本不可能出現在他麵前的珍品,送到了他的手中。那一刻,陳陽終於相信了師傅的話:物找人,老物件,真的有靈魂!
小豆子緊張地盯著陳陽,仿佛一隻等待判決的兔子。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小豆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仿佛要將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吞咽下去。
他那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圓了,眼珠不安地轉動著,一會兒看看陳陽,一會兒又瞟向門外。他那雙粗糙的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手心裡滿是汗水,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怎麼樣?”小豆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沙啞,像生了鏽的機器艱難地運轉著。
“這、這畫……”他本想詢問價格,卻又擔心自己太過急切,反而會引起陳陽的懷疑,於是便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陳陽並沒有立即回答,他依舊低著頭,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手中的畫卷,仿佛這畫卷上蘊藏著什麼驚天秘密。他眉頭微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畫卷上的每一寸紋理,感受著歲月的滄桑和曆史的厚重。
片刻之後,陳陽緩緩抬起頭,目光從小豆子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小豆子緊緊攥著的拳頭上。他注意到小豆子指節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是太過緊張的緣故。
陳陽沒有直接回答小豆子的問題,而是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來:現在拍賣行裡隻有他一個人,謝明軒剛到門口就被單位叫回去了,大炮也被自己派出去跟蹤那個女孩了,至於秦浩峰,他還沒來,在自己沒有想好萬全之策之前,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
“這畫……”陳陽終於開口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吟,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仿佛在仔細斟酌著什麼,然後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盯著小豆子。
小豆子緊張的蠕動了幾下喉嚨,畢竟這幅畫的來路不正,他擔心陳陽看出什麼端倪。
“這畫啊,可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你看看這線條,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這可是宋代大家的風範!還有這色彩,雖然曆經百年,但依舊鮮豔如初,可見當時所用的顏料都是上等的礦物顏料!”陳陽停頓之後,看著小豆子緊張的樣子,笑嗬嗬說道。
陳陽每說一句,小豆子的眼睛就瞪大一分。他雖然不懂畫,但也聽得出來,陳陽是在誇這幅畫好。他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要是這畫真的這麼值錢,那自己豈不是……
小豆子聽得雲裡霧裡,但他知道,陳陽說的越多,這畫就越值錢。他強忍著心中的激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陽,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終於,陳陽放下了畫卷,抬頭看向小豆子,臉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小兄弟,你這畫,可真是撿到寶了!”
小豆子一聽這話,心花怒放,恨不得抱著陳陽親一口,“那您看,能給多少錢?”
陳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小豆子,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這是一幅宋代的絹本,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呀!”
“這樣吧,小兄弟,你這畫價值連城,我需要好好鑒定一下,才能給你一個滿意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