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嫻和公孫白回到院中,果然不出所料,袁昱青的黑子已經被木少軸的白子攻得節節敗退,黑子敗局已定,回天乏術。
袁昱青的臉色如自己眼前的棋局一樣,乍一看心若寒灰,細看之下卻見袁昱青眼中跳動著毅然決然的火苗。
花嫻嘴角微揚,知道袁昱青對水沅沅的最後一點俗世心結已經被木少軸以一盤勢如破竹的棋局不動聲色的解開了。
“今來我思,雨雪載途。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赫赫南仲,獫狁於夷。”花嫻微笑道:“看來木四公子已經勝券在握了。不過,袁大人莫急,有時候置諸死地而後生又何嘗不是一種孤勇者勝。”
袁昱青詫異的看了花嫻一眼,飽讀詩書的他自是知道花嫻剛剛隨口誦出的是《詩經》中一段,引用南仲將軍製勝獫狁的典故來暗喻木少軸必勝。隻不過,這詩句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姑娘能念出來的。
木少軸對於花嫻的博學倒是毫不驚詫,在臨風小築的這幾個月,花嫻經常會與自己一同在書房看書,花嫻看書很雜,似乎對任何書籍都充滿了濃厚的好奇心。木少軸的書房自是有全套《詩經》的,起初花嫻挑選了這套書來看,木少軸也暗暗驚訝過,但是他是親眼見到這小姑娘一口氣看完了全套《詩經》的,但是,她也是隻看了一遍而已,想來,這花嫻小姑娘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的了。
花嫻立到袁昱青身後,輕輕拈起一枚黑子,略一思索便放入一個位置。
木少軸並未阻止花嫻替袁昱青下棋,這個小姑娘的來曆他看不明白,雖然當初在臨風小築,花嫻說她的棋藝是木四公子所授,但是木少軸一個字也不信,這小姑娘的棋藝並不輸於自己,她是在藏拙。
隻不過木少軸並不想揭穿,他雖然表麵看起來清冷疏離,但是他與人相處的分寸感總是拿捏適度,讓人舒適。這也是花嫻能夠在臨風小築待了這麼久的緣故。
同樣,木少軸知道,花嫻若是不想待在臨風小築,憑她的本事也不是沒有辦法離開自尋出路的。
花嫻那一子落得看似隨意,但是隨著這一子落下,棋局卻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原本被挾製得死死的黑子轉瞬間得到了一線生機。
“世事無常,往往如同這棋局般,白雲蒼狗,瞬息萬狀,還請木四公子不要嫌花嫻多事。”
木少軸對上花嫻狡黠的眼神,便心情舒暢的笑了:“好說,這一局,嫻姑娘勝了。”
“還要多謝木四公子承讓。”花嫻眨了眨眼睛,木少軸和她都明白對方說的不止是書麵的意思。
花嫻幫袁昱青“贏”了這局,也就算是贏得了水沅沅的婚事。
接下來一切順利,公孫白派出去的人辦事很仔細,不僅買回了婚禮需要的一應物品,就連喜服也按照袁昱青和水沅沅的尺寸采買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提前準備好的。
洞房就安排在袁昱青位於一樓東側的房間,袁昱青看著銅鏡中身著大紅喜服的自己,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他想起當年長姐袁念晴穿上嫁衣跪彆父母時,他站在一旁看著鳳冠霞帔的長姐,也覺得那一切都很不真實。
大老虎和大黃狗歡快的在院中來往穿梭的人群裡跑來跑去,小院已經掛上了紅綢,雖然比起婚禮的布置來說很是簡陋,但是看起來也有幾分喜慶。
大黃狗:“阿呆,你見過娶媳婦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辦喜事。”
大老虎愣了愣:“我也沒見過。”
大老虎出生就被豢養,在那次意外發生前就連山野都很少能恣意奔跑,莫說除了主人之外的生人了。
大黃狗伸著舌頭留著哈喇子:“我看到鹿肉了,還有好多魚,今天有好多好吃的。”
大老虎嫌棄的往旁邊挪了幾步,以免大黃狗的哈喇子弄臟了自己珍貴的皮毛。
“天狗,阿呆,你們過來一下。”花嫻在樓上朝著兩隻動物招手。
大黃狗嗖地一下躥上二樓,大老虎則優雅的沿著台階拾級而上。
很快,兩隻動物笑不出來了。片刻後,兩小隻看著對方脖子上代表喜慶的蝴蝶結,誰也嘲笑不了對方。
珠兒姑娘服侍水沅沅換喜服。水沅沅看著銅鏡中著鳳冠霞帔的自己,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成了昱青哥哥的新娘。
“水姑娘真是好姿容!”珠兒姑娘為水沅沅插上最後一枚發簪,看著豔若桃李的新娘子,真心的祝福。同時在心裡暗道,水姑娘這氣色看起來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將死之人啊。
謐居主樓的三樓走廊上,木少軸看著抱著膀子堵住自己去路的公孫白,無奈的揉了揉眉心,這個身量隻到自己肩膀的小少年雖年幼卻不容他忽視,且不說他身為楚州千年大族公孫世家的新任家主,就憑他自己那心智近妖的手段,也是不容木少軸小覷。
“公孫家主是否有些強人所難?”木少軸雖然性情溫和,但這並不代表他好說話,他這句話雖然音量不大,卻也是暗含怒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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