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晟氣喘籲籲的坐在花嫻種出的那棵小黑樹下,小黑樹原本在花嫻離開後就沒有再生長,但是卻在吸收了謝晟身上的魔鬼草後又瘋長了一會兒,此刻細長的枝條已經幾乎把謝晟和青檸的屍體整個兒包裹遮住了。
當公孫白從小黑樹穿透的窗戶洞裡躍進包廂號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幅場景。
公孫白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血,瞳孔一縮,忍不住問道:“謝晟,你居然傷了花嫻?”
謝晟此時被小黑樹清除了體內的魔鬼草,他的神智也恢複了清明。若是此前青檸的死隻是激起了他身體內的本能的悲傷,那麼現在他抱著懷裡青檸的屍體感受到了生離死彆的強烈悲痛。
謝晟呆呆的,許是大悲之下,他說不出一句話,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淚。他被魔尊從三水彙合處抓住困住底下岩洞裡的這兩年的生活,以及他回到麗水城與青檸相聚的這短短一個多月的生活如同走馬燈似的在他眼前不停的閃現。
公孫白扒拉開擋住謝晟的那些樹枝,看到他懷裡抱著的青檸,又看到青檸胸口上的匕首,便明白了這裡之前發生過什麼。
“我是該叫你謝晟,還是應該叫你張生?”公孫白看出了眼前這人與之前和他鬥法那人有了些許不同,眼前這人身上已經沒有了那股詭異的魔氣。
“這位公子想必就是檸兒說的公孫公子了,”謝晟開口,語氣中不帶一絲起伏,甚至聽不出情緒:“之前多謝公孫公子和嫻姑娘對內子和小女的照料,他日若是有機會,謝某定當報答兩位的恩情。”
公孫白聽出了謝晟心中含有死誌。
“謝公子可否與吾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麼?”
“是啊,剛剛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會把匕首紮進了檸兒的心窩?為什麼會這樣呢……”
謝晟的注意力回到了青檸的身上,他顫抖的撫摸著青檸的胸口,雖然青檸已經死了,但是他還是不敢拔下匕首,他無法承受匕首拔出來的一瞬間青檸噴湧而出的鮮血,儘管青檸的身體已經漸漸的寒涼下去,謝晟也不知道如果他拔出匕首,青檸的血還會不會噴湧出來。
“檸兒,你疼嗎?”謝晟撫摸著匕首的把手:“我想你一定是疼的,你說當年我若是沒有把你從花月閣偷出來,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檸兒,我本以為帶你逃走就是救了你,沒想到,卻是害了你……”
“謝公子,請節哀。”
“公孫公子,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謝公子請說。”
“你能否幫我把檸兒找個地方安葬了,我還有一些事要去處理,我暫時顧不上檸兒……”
“你可以等辦完事再親手安葬了青檸姑娘。”
“我,”謝晟苦笑道:“我怕我回不來了。”
“你奈何不了他的。”
“公孫公子說什麼?”
“你奈何不了他,因為,你要去找的那個東西,他根本不是人。”
“我知道,但是他讓我和妻女分隔兩年,還用魔鬼草控製了我,又讓我親手殺了我心愛的人,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對不起檸兒的在天之靈。”
謝晟低頭愛憐的在青檸的額角落下一吻,然後深吸一口氣,撕開衣角堵在青檸胸口的匕首處,咬緊牙關一把拔出了匕首。
想象中的血液噴湧沒有發生,青檸胸口的窟窿隻是緩緩的流出血水,謝晟用自己的衣角堵住了青檸胸口的血窟窿。
然後謝晟就坐在青檸的屍體身畔,也不管一旁站著的公孫白,就自顧自的用那把匕首割起了小黑樹的枝條。
公孫白大概猜到了謝晟的計劃:“你是打算用這棵樹來對付那個東西?”
“公孫公子知道嗎,以往我和檸兒在歙州生活,我們的很多生活物品都是自己親手打造的,因為我們沒有錢買。”提到往昔,謝晟眼角的光芒柔和了起來:“那時候我跟隔壁的老伯學過怎樣用柔軟的枝條編織各種物件,我給檸兒編過買菜的籃子,給念兒編過搖籃,我還在自己的院子裡編了一個雞窩的柵欄。”
謝晟說話間,手裡的枝條已經編了很大一塊了,隱約可以看出是一個鎧甲。
“那個東西控製我心智的是一種水草,聽那東西說是叫魔鬼草。那種草的根莖長在我的骨骼和經脈裡,隻要我乖乖的聽他擺布,魔鬼草就會在我體內蟄伏和我相安無事。但是如果我忤逆他,魔鬼草就會在他的控製下瘋狂的穿透我的骨骼血肉,穿透五臟六腑,從我身體裡長出來長長的腥臭的水草。這種水草最喜歡吸食活物或者屍體,隻要它吸收了養料,就會在我的身體裡生長得更加堅韌,這樣,它下次折磨我的時候就會更加鋒利殘忍。”
“所以,你之所以變得與張生的性情不一樣,是因為被魔鬼草控製?”
謝晟點點頭:“更可怕的是,魔鬼草在我身體裡越是壯實,我的意念和理智也會越發被它一點一點的吞噬掉,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親手殺死了念兒,若不是她湊巧跑了出去被嫻姑娘救走,可能念兒就……”
謝晟的心中充滿了憤恨,手裡的編織速度更是加快:“天道好輪回!沒想到那個東西他讓我來替他殺嫻姑娘,而嫻姑娘種出來的這棵樹恰巧是魔鬼草的克星,我一定要讓那個東西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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