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喬夫立馬出聲:“沒了。”
“額……”
這下蒙麵人也意識到自己有點說多了。
他“嗯”了一聲,最後開口。
“累了,我們回到方才的問題吧!”
“他們。”
蒙麵人示意了身側二人。
再將手往虛空一指:“以及他們。”
徐小受明白,這是在說那些同樣甘於平庸之輩。
“這些人,對於‘他是誰’這個問題……
蒙麵人抬眸看向九天雨簾,道:“他們給不了的解釋,我,可以給你。”
徐小受點頭。
他準備好接受最後一番世界觀的轟炸了。
“‘自由’,以及‘囚籠’,這,便是答案!”蒙麵人慷慨激昂。
“?”
徐小受額角降下黑線,努力解讀道:“‘他們’是‘自由’,‘他’是‘囚籠’?”
“不錯。”
蒙麵人點頭。
“就像是你一路走來所遭遇的無力一樣,每一個渴望自由的人,必將為之奮鬥,因而,他們和你的經曆都是類似的。”
“為何?”
“因為我們生來,便是在高位者的棋局中打轉。”
“當自以為可以破開囚籠之時,卻跳到了另一盤更大的棋局之中,處處碰壁,周而複始,如此情況下,唯一的結果,隻剩心灰意冷。”
“不要和我說你可以打破囚籠!”
蒙麵人一下子看出來了徐小受內心的想法,笑道:“如果你真想說,請對著他說。”
徐小受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便是看到了黑著臉的岑喬夫,當即話音咽回了肚子。
這,是位太虛!
一位已經臻至了世界之巔的絕世強者,甚至連哪怕一個問題的解釋都給不出來,還置身於棋局之中。
我,可以麼……徐小受對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你不可以。”
蒙麵人道:“曾經的我也以為自己可以,但我失敗了,困獸脫籠,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徐小受啞口無言。
他感覺蒙麵人和思想,在某一個程度上,和桑老的完全貼合了。
果然不愧是同一個組織裡出來的人嗎?
套娃一般的世界觀……
“我想問一句。”
徐小受猶豫了許久,道:“桑老,也就是你們聖奴的二把手,也是如此?”
蒙麵人失笑,他看到了聞明眼中的鬆動,道:“不然你以為他一天到晚,都在跑什麼?鍛煉嗎?”
“錯。”
“他和你一樣,是有自己想法之人,並且認為我的路行不通,打不破囚籠,所以自己在尋找路。”
“道不同,暫時分離,但殊途同歸,能理解?”
徐小受:“……”
能理解嗎?
他仰頭望天,一時無言。
……
場麵安靜了一會。
“窸窸窣窣……”
蒙麵人忽的對自己上下其手,各處亂摸。
良久,眉頭一皺。
“令牌呢?”
岑喬夫在後頭一臉嫌棄:“空間碎流的時候丟了吧!”
“額……”
蒙麵人一臊,直接對著這老頭伸出了手,“令牌。”
“那是老朽自己的!”岑喬夫怒了。
“不要你那塊,”蒙麵人唉了一聲,道:“我自己的那塊。”
“什麼?”說書人當場驚了,“哥哥你……”
“打住。”
蒙麵人立馬頭疼的伸手製止了他繼續說話,“就一塊令牌而已。”
“那可是……”
說書人傻眼了,靈機一轉道:“人家幫你去拿洛丫頭的那塊!”
“甭了。”
蒙麵人一甩手,接過岑喬夫從戒指中掏出來紫色令牌,將之遞給眼前的聞明,“入夥嗎?”
徐小受肝都在顫了。
他感覺麵前的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天桑靈宮、鵝湖、草笠老頭,還有那一句……
“吃種子嗎?”
臥槽!
怎的這一個個的,都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啊!
神呐,誰來救救我?
徐小受崩潰了,帶著哭腔道:“我能拒絕麼?”
“可以。”
蒙麵人反手將令牌拍到了他手上,道:“我從不強迫彆人,但你自己思考一下。”
“即便現在拒絕,往後,你也會遇到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很多。”
“但他們,可能沒有我這麼好說話。”
徐小受捧著令牌,手都在顫抖。
“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你覺著你的路走錯了,隨時可以離開,現在,我隻是一個‘工具’,僅此而已。”
蒙麵人的最後一句話,像是給徐小受打了一劑強力的定心針。
徐小受視線下移。
這是一塊通體紫色的令牌,泛著微微的紫光。
其上,雕刻著一個體態婀娜的赤身女子,垂首抱膝,低泣欲淚,我見猶憐。
而在其手腳之上,有著綿延至令牌四方,仿若接通了天地的沉重鐐銬。
就像是……
狼狽聖人!
徐小受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麼,但好似也什麼都沒有明白。
他顫抖著手指,將令牌一翻。
背麵乾淨利落,僅僅雕刻有一字。
“八!”
咣當——
徐小受手一抖,令牌直接掉在了地上。
前頭三人臉色同時一變。
徐小受嚇得立馬俯身拾起。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拒絕……”
“那你是答應了?”蒙麵人眸色一喜。
徐小受當場僵住。
他看到了對方似乎因為激動而有些失態。
僅這一點,便是和桑老截然不同的。
尊重……
徐小受沉吟了片刻,問道:“能和您握個手麼,我有些……受寵若驚?”
蒙麵人眸色一斂,“握手?”
“不不不,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完全不用了。”徐小受連忙擺手,嚇得後撤了幾步。
“方便啊!”
蒙麵人突然笑容綻放,用左手抓住了右手的黑色手套。
“如果你隻是想握一下手的話,我會用最大的誠意回應你。”
“但如果你隻是想看一下的話……”
他頓了一下。
麵罩之內,似乎有唇角勾起的輪廓。
“也無妨。”
刷一下,蒙麵人直接褪去了右手手套,對著徐小受伸手。
徐小受整個人都繃緊了。
一、二、三、四……
他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沒有大拇指!
“怎麼了嗎?”
蒙麵人笑道:“沒見過四指?”
“沒。”
徐小受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就是覺得您很像我見過的一個朋友”
“噢,哪個?”
“一個邋遢大叔……”
徐小受腦子都轉不動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這樣說話,實屬太不禮貌了。
蒙麵人皺了下眉。
突然抬手用鼻子湊近嗅了嗅,這下眉頭縮得更緊了。
“抱歉,幾年沒洗了,確實有些邋遢,不介意吧?”
“我……”
徐小受看著他重歸伸手,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下意識的抬起了手,卻又微微後縮,可又不敢退得太過明顯。
“啪!”
蒙麵人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握住。
“臟是臟了點,但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後續去洗洗就好了,歡迎你的加入,聞明。”
“我……”
徐小受已經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好了。
他感覺自己這一張嘴,在麵前之人的壓迫下,愣是半點花樣耍不出來。
但是!
好溫暖啊……
這家夥的手。
老繭、粗糙、還有著密密麻麻的細條形傷疤……
可是!
好溫暖啊……
握住了他,便感覺握住了一整個世界。
徐小受心潮有些澎湃。
他知道自己被蒙麵人說動了。
確實,在這一如同棋局般的世界之上,炮兵車馬都在任人操縱的按照指定規則“肆意”前行。
可終究,唯一出局的方法,便是淘汰。
而要想打破棋局,當上執棋者的位置,光靠一個人的力量,太渺茫了……不夠!
徐小受不知道自己這一個“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但和紅衣、鬼獸、以及桑老等不同。
至少在蒙麵人的身上,他多次感受到了尊重,還有他的承諾……
可以退出是麼?
騙術嗎?
還是,真的?!
“如若是……”
徐小受握著這一整個世界,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如若是,我扛不住了,真的可以選擇退出?”
“你扛得住。”
蒙麵人欣然道:“即便扛不住,背後也有我,退一萬步說,退出,亦是一種選擇,它並不可恥,很多人都這麼做,隻是換一種方式在生活罷了。”
好溫暖……
徐小受從沒有在任何一個前輩身上,感受到如此程度的溫暖。
即便是曾經的守夜,亦隻是物質上的贈予。
在精神層麵,他同樣想要將他的思想,強加於自己。
這,是截然不同的!
“謝謝。”徐小受聲若蚊蠅。
“什麼?”蒙麵人一時間有些聽不清。
“我說……”
徐小受話音一頓,仰頭看到了九天之上的雨簾。
那,竟是一雙眼睛……
再一內視。
“受到注視,被動值,+1。”
他釋然了。
手用力一握,然後鬆開。
“我的意思……”
“聖奴,我徐小受,選擇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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