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
死寂!
無比的死寂!
所有人仿都聽到了這聲遙遙天空傳來的無形鴉叫聲。
焚琴煮鶴,聖奴無袖,天桑靈宮桑七葉……
這位曾享譽天下,受萬人敬仰與憎恨的五域巨擘,此時悲慘到連一隻遮羞的草鞋都沒有。
他帶著垢汙的焦黑腳指,就這般**裸暴露在萬眾注視下,死死摳緊著地麵。
他人如觸電,抖若篩糠。
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世界突然就變成了灰白的顏色,沒有半分道理可言,桑老呆滯的目光,無意識掃過周邊好多人……
好多人!
真的,好多人啊!
從來沒有哪一刻,桑老感到神之遺跡是如此的擁擠,這裡仿佛擠滿了億萬個人類。
他們臉上無不憋著笑,投向自己的眼神裡,無不充斥著譏諷。
好吵!
也從來沒有哪一刻,桑老感覺到死寂無聲的世界,原來可以如此嘈雜:
靴履摩過地麵砂礫的聲音……
衣衫緊卷手指的聲音……
呼吸聲、抽吸鼻涕聲、肩膀壓製不住在輕輕聳動的聲……
就連遠處戰場的一次次轟隆聲,都像在刻意攻擊自己的靈魂,目標比封神稱祖還要明確。
“轟!轟!轟!”
如同重錘,一下,又一下,富含韻律感,把自己受傷的心靈抵摁在錘板上,給狠狠錘成了個稀巴爛。
但真要就此爛去,就此死去,那該是多麼幸福而美妙的事情啊!
桑老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還活著,身體倍兒棒,比在場所有人除了徐小受都要強壯!
“呃嘎……”
他終於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言,不知是慨,或是其他什麼的支吾聲。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
“我……”
嘴唇一蠕。
解鈴還須係鈴人。
桑老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他知曉,要打破這等尷尬局麵,隻得自己出聲。
靠徐小受?
天塌下來了,他能等到所有人死完了再動!
這“動”,還隻可能是出聲再行嘲諷,雪上加霜。
然昔日在焚琴裡煞情地煮過鶴,在聖奴裡袖一卷能叱吒八方乃至叫板八尊諳,這一刻桑老真不知道還可以如何出言把局勢扭回來。
他腦筋百轉千回轉了無數遍,除了徐小受,還是徐小受,除了“叫師父”,還是“叫師父”。
“你?”
徐小受重複了句,笑吟吟望著卑微到了塵埃裡的桑老頭,竟是死都不肯給級台階下,就是要把人往狗急跳牆的方向趕,還特意點了出來:
“你腳先彆摳了,三室一廳已經出來了。”
刷刷刷……
所有人的目光,順著受爺的下巴和眼神,看向了那無地自容的腳趾頭。
安靜。
還是安靜。
安靜地淩遲,安靜地千刀萬剮,這可比一刀斷頭要過分了太多!….
桑老渾身猛地一震,焦黑的腳趾頭像含羞草被人輕撫後迅速蜷了起來,恨不得縮到骨頭裡去。
“你!”
他抬起頭,望著那逆徒。
萬千愕然、尷尬,迅速得到了解放,化作無儘凶光。
殺意再也壓不住,這個焦黑的爛人像一頭被摁進土裡試圖跳起來臨死反撲的惡獸,甚至恨不得把全場所有目睹此景者殺光。
但是是殺不光的……
水鬼、岑喬夫,他們都在這裡,他們都不可能殺得掉。
這件事,已經成了一顆不可能被拔除的釘子,將他桑七葉死死釘在了恥辱柱上!
“我?”
我!受爺!
我會怕你?
對麵,徐小受徹底把腦子扔在了一邊,不退反擊,語氣輕鬆道:
“而我,你桑七葉新拜的師父,徐小受。”
嘶……
全場所有人倒吸涼氣。
就連水鬼、月宮離等人,都下意識在後撤。
較之於粉紫色條紋內褲,桑七葉已經沒法活了,我又何必在乎此事?水鬼如是作想。
較之於當空剖腹,名揚五域,我隻需將無袖這件事也捅出來,不能說比我離譜吧,也能說是不相上下,你死我傷……月宮離已經找到了應對方案,搞不動徐小受,就搞他師父。
“太狠了!”
圍觀的所有人有的也已經開撤。
受爺這已經不是狠人了,這是狼滅,比狠人多了不止一點。
他像把人抱在了懷裡,雙手挎著膝彎,將之架到了炙炙的火爐上去烤,期待著手中人兒把最羞人的部位示之於眾的同時,還把那一坨大的也當著世人的麵噗嗤一聲拉下來。
那是小孩子就算了!
那已經是個成熟,甚至“成名”的大人了!
這誅心比殺人還狠,虎毒尚不食子,他可是你的……呃,師父啊,怎至於斯?
……
至於的。
於徐小受而言,桑老亦師亦友,亦朋亦敵。
是這個人將自己領進了煉靈界的肮臟大局之中,也是他親手推開了新世界最神秘的大門。
該感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