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化名陳跡,在細眉河源流浯溪所在的村子開館蒙學,隱於鄉野,成為一個教書先生,根據最新諜報顯示,細眉河水神高釀,風雪廟女修餘蕙亭,雙方早已知曉這件密事,但是他們都沒有各自與大驪禮部和刑部秘密彙報,選擇故意隱瞞此事。而大驪朝廷之所以,還要歸功於流霞洲青宮山那位玉璞境修士的行蹤,刑部順藤摸瓜,給歪打正著了。之後就是流霞洲山上第一人,飛升境老修士荊蒿親自趕到鄆州,荊蒿當然是與陪都洛京上空那座仿白玉京,打過招呼通過氣的,老修士的理由,是來寶瓶洲見一位處州境內的山上朋友。
大體上,朝廷這邊還是後知後覺了。
半路得知這樁密報的皇帝陛下,在洪州豫章郡那邊,就隻是去了趟采伐院,見過林正誠,之後臨時起意,直奔鄆州嚴州府,太後娘娘則留在祖籍所在的家鄉,南簪的這趟“省親”,從頭到尾,也未如何大張旗鼓,使得整個洪州官場,至今還不清楚太後如今就身在豫章郡南氏家族,皇帝陛下來了又走。
宋和笑道:“法不外乎人情。趙侍郎,在這件事上,你們刑部那邊就不用苛責高釀和餘蕙亭了,設身處地,我也不會跟朝廷主動泄密,嗯,是不敢。”
關於細眉河首任河神高釀,管著整個北嶽山水神靈的披雲山山君府,以及大驪禮部祠祭清吏司,都早有評語,內容如出一轍。
由此可見,高釀是個極會見風轉舵的官場老油子。
至於餘蕙亭,她在下山之後,擔任大驪隨軍修士將近二十年了,立下不少的戰功,此次由她和一位性格穩重的大驪本土老元嬰,一起負責龍宮遺址的解禁和開掘事宜,大驪朝廷這邊分明是有意讓她多出一筆光鮮履曆,不管她以後有意在大驪朝廷為官,還是返回風雪廟潛心修行,在吏部和山上祖師堂兩地,都是有說法的,再加上此次能夠提前打開龍宮禁製,讓京城欽天監那邊一眾地師省去開山所需的天材地寶,還要歸功於她主動交出的兩顆“龍眼”,屬於意外之喜,事後大驪刑部那邊自有補償,會按例從乙字秘庫當中揀選同等品秩的寶物,交給餘蕙亭,如今刑部就在商量一事,將來頒發給餘蕙亭的那塊太平無事牌,是三等,還是直接給二等。
宋和說道:“我已經看過餘蕙亭的沙場履曆,刑部給她一塊二等無事牌好了,是她該得的,女子如此豪傑,是我大驪的幸事。”
趙繇笑道:“陛下,當年刑部想要頒發一塊末等無事牌,她就沒收,說她的軍功都被自己早早分出去了,無功不受祿。”
宋和同樣知曉此事,忍不住笑道:“不愧是風雪廟出身的兵家修士,你們刑部怎麼送禮比收禮還難了。”
趙繇建議道:“其實讓她收禮也不難,但是可能需要陛下與尚書大人開個口,允許餘蕙亭轉贈無事牌,她就肯定願意收下了。”
宋和說道:“這種事情,不多見吧?我記得大驪隻是在五島派曾掖身上破過一次例?”
書簡湖顧璨,曾經將屬於自己的無事牌轉送給曾掖。
趙繇點頭道:“那就再增加一個附加條件好了,轉贈可以,但是二等無事牌必須降為三等,以餘蕙亭的性格,她還是樂意的。”
宋和轉頭望向一旁的李寶箴,笑問道:“李織造,你意下如何?”
李寶箴微笑道:“陛下英明,心中早有決斷,是在考校趙侍郎和下官呢。”
宋和拍了拍李寶箴的肩膀,打趣道:“外界都說你們這幫從驪珠洞天走出的家夥,誇人的話,張口就好,罵人的話更狠,都不用打草稿。”
趙繇說道:“在這件事上,我們福祿街和桃葉巷,遠遠不如小鎮其它地方厲害,而且我們家鄉那邊,好像一直是男的不如女的,杏花巷的馬婆婆,泥瓶巷的顧家寡婦,小鎮最西邊李槐的娘親,還有賣酒的黃二娘,她們幾個,那才是公認一等一的高手,功力深厚,跟人吵起架來,個個無敵手。”
李寶箴笑著點頭。
宋和好奇問道:“那如果她們過招,勝負如何?”
趙繇說道:“絕頂高手之間不輕易切磋。”
李寶箴附和道:“各有各的地盤,見個麵,斜一眼,估計就是過招了,常人無法理解此間學問。”
沉默片刻,三人幾乎異口同聲說出兩個字,難怪。
難怪泥瓶巷那個家夥,如此出類拔萃,名揚異鄉。
那座小鎮的民風淳樸,如今已經跟北嶽魏山君的夜遊宴一般名動天下了。
馬車內,趁著皇帝陛下不在場,餘瑜偷摸出一壺長春宮仙釀,開喝。
皇後餘勉也不攔著她,餘瑜擦了擦嘴角,“皇後娘娘,馬上就要見到隱官大人了,我萬分緊張唉,得趕緊喝兩口壓壓驚哈。”
按家譜上邊的家族輩分,少女其實還是皇後餘勉的長輩,餘勉得喊餘瑜一聲小姑的。
餘勉柔聲笑問道:“你就這麼怕陳先生?”
上次陪著皇帝陛下一起參加京城那場婚宴,餘勉見過陳平安,印象中,是一個很有風骨的讀書人,要說那種山上修道之人的神仙氣,反而不重。
餘瑜靠著車壁,痛痛快快打了個酒嗝,還惡作劇般朝皇後娘娘那邊吹了一口氣,“少了個‘們’字,可不是我一個人怕他,我們幾個都怕,反正是大家一起丟臉,那就誰都不丟臉了。”
餘勉揮了揮手,打散酒氣,再掀起車簾通風,免得陛下登車後一車廂的酒味,“沒個正行,以後怎麼嫁人。”
餘瑜學那年輕隱官的口氣,唉了一聲,“催婚這事兒,不討喜,再說了,我可是家族長輩,皇後娘娘,你這叫沒大沒小。”
餘勉忍俊不禁,摸了摸少女的腦袋,餘瑜嚷著放肆放肆,轉過頭,嘴上哼哼哈哈,朝皇後娘娘打了一通拳法。
宋和笑道:“寶箴,這次返鄉,你記得抽空與簡豐見一麵,他好歹是一州窯務督造官,到槐黃縣不是一天兩天了,總這麼不得其門而入,也不是個事。行了,你留步,我跟趙繇繼續趕路。”
簡豐是京城世家子,接替曹耕心擔任正四品的督造官,結果到了小鎮,處處碰壁,踩了不少軟釘子,處境比起當年的小鎮首任縣令吳鳶,好不到哪裡去。簡豐還是心氣高,打心底瞧不起遊手好閒的曹酒鬼,其實在大驪廟堂中樞的明眼人看來,遠不如曹耕心那麼“舉重若輕”,皇帝宋和對簡豐這些年在督造署的作為,不太滿意,隻是他總不能親自教簡豐怎麼當官吧,剛好李寶箴要回鄉一趟,乾脆就讓這兩位天子心腹聊幾句推心置腹的言語,如果簡豐之後還是不見起色,宋和那就可以直接找李寶箴了。
李寶箴躬身抱拳,駐足原地,默默離去。
等到李寶箴悄然禦風遠遊,趙繇收回視線,輕聲道:“織造局佐官朱鹿,她半路失蹤得有點蹊蹺了。”
宋和揉了揉眉心,說道:“能夠讓老車夫都含糊其辭的事情,深究無益,既然對方極有可能是十四境修士,文廟那邊做事,注定不會如此藏掖,想來想去,就隻有那一位了。”
趙繇點頭道:“若真是他,合乎情理。”
朱鹿出自福祿街李氏,被陸沉帶走就說得通了。
宋和緩步而行,山清水秀,微笑道:“桃花梅花共杏花,片片飛落野人家。”
趙繇笑道:“山中野人何所有,滿甕新釀陽春酒。”
宋和突然問道:“我來這邊的消息,瞞不過披雲山,趙繇,你說魏山君會不會通知陳先生?”
趙繇說道:“不好說。”
確實不好說。
並非答案的是與否,怎麼不好說,而是趙繇的身份,讓他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皇帝笑了笑,也沒有為難趙侍郎。
從村口那邊繞出一位趕豬崽的村野老漢,約莫是見著宋和與趙繇走在路中央的緣故,豬崽兒叫聲連連就開始到處亂竄,宋和搓手,卷起袖子,低頭彎腰,試圖幫著攔阻滿路飛奔的豬崽兒,趙繇有樣學樣,張開手臂,一起跟著皇帝陛下堵路,結果覺得被幫了倒忙的老漢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再這麼瞎攔下去,小豬崽們彆說跑去田地裡,都快要往河水裡邊奔了,到時候你們賠錢啊?老漢急眼了,趕緊出聲讓那倆家夥彆忙活了,他自己好一通忙碌,好不容易才收攏起豬崽兒,宋和與趙繇便挨了一頓埋怨。
宋和連忙拱手搖晃幾下,用大驪雅言與老農道歉幾句,老農臉色好轉,嘟囔幾句,皇帝陛下便轉頭望向刑部侍郎。
這嚴州府,境內山陵縱橫,是典型的十裡不同俗,百裡不同音,所幸趕豬的老農與年紀輕輕的侍郎大人,一個聽得懂卻不會說官話,一個知曉土話卻不會說,倒是不耽誤雙方的溝通,一來二去,三人就攀談起來,他們腳邊就是一群臭熏熏的豬崽兒。等到皇帝陛下跟上車隊,進了車廂,餘瑜已經識趣讓出地盤,餘勉有些訝異,宋和與她解釋一番,自顧自爽朗大笑起來,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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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州府的府城,也是鄆州州治所在。
一座同時掛鄆州道正院匾額的鳳鳴觀,今天來了三位身份清貴的重要客人,他們都來自京城。
兩匾同懸,意味著既是一處地方道觀,更是一座大驪崇虛局轄下的道門衙署。
一位手捧拂塵的老道士,仰頭看著道觀門外的對聯,撚須笑道:“道觀門麵兒大了一倍,就是對聯內容嘛,氣勢輸了咱們不止一籌啊。”
一個相貌清俊的年輕道士調侃道:“洪道正,同為道正院,這種門戶之見,要不得啊。”
被稱呼為“道正”的老道士搖頭道:“我輩道士,修學好古,實事求是。哪來的門戶之見,你小子莫要上綱上線,在吳館主這邊給貧道下眼藥。”
居中而站的中年道士,笑眯起眼,點頭道:“對聯內容,是不如你們道觀那邊有嚼勁。”
門外三個不請自來的訪客,洪姓老道士,正是京師道正院的掌院道官。
年輕道士,則是道錄葛嶺,他還有個隱蔽身份,大驪地支修士之一。
他們所在京師道正衙署治所,所掛對聯內容,的確口氣不小,可謂古意盎然:鬆柏金庭養真福地,長懷萬古修道靈墟。
那座衙署門外,階旁立碑。立碑人是如今大驪崇虛局的領袖道官,他有一串的頭銜,三洞弟子領京師大道士正崇虛館主歙郡吳靈靖。
也就是這位名義上掌管大驪一國道教事務的中年道士了,吳靈靖,頭銜是“大道士正”,在大驪朝廷的分量,類似佛家的三藏法師。
吳靈靖並非大驪“本土”道士,祖籍在那寶瓶洲東南地界,昔年大驪藩屬之一的青鸞國,曾經住持一座籍籍無名的小道觀。
如今這個中年道士,卻是大驪崇虛局的領袖。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整個大驪王朝數十萬授籙道士當中,官最大的那個,沒有之一。
吳靈靖與前些年獲得三藏法師頭銜、同時住持大驪譯經局的僧人,屬於同鄉,一樣出自青鸞國。一道士一僧人,都是昔年大驪陪都洛京禮部尚書柳清風鼎力舉薦,道士來自青鸞國白雲觀,僧人出身白水寺。
很快有道士現身問詢,得知三人身份後,大吃一驚,趕忙領進道觀,與自家道正通知此事。
眨眼功夫,除了鄆州道正,還有兩位剛好在道觀內當差、議事的道錄,領著一大幫朝廷記錄在冊的本州道官,一起屏氣凝神,腳步輕盈,快速趕來拜見吳靈靖一行人。
這處鄆州道正院,與京師道正院同製,下設譜牒、詞訟、青詞、掌印、地理、清規六司,諸司道官的的朝廷官身,皆為道錄。
但是各州道正院的一道正六道錄,總計七位領取朝廷俸祿的道官,品秩都要比京城低一級。此外六位道錄,往往在一州重要府郡內執掌某座大道觀事務。京師道正院,是一座門臉兒極小的道觀,京城老百姓一個不留神,走過就會錯過的那種地方,品秩稍低一籌的鄆州道正院衙署所在,反而是這麼一座恢弘氣派、堪稱仙家境地的道觀。當下管著一州道士的鄆州道正,是一位金丹境修士。大驪地方上的數十個州道正衙署,差不多都是這樣,掛靠在曆史悠久的某座道觀,由當地觀主兼任掌院道正一職。
眾道士見著那位崇虛局領袖的第一印象,都是難免道心緊繃幾分,官場上,其實不怕那種道貌岸然端架子的,就怕這種笑眯眯看似平易近人的上司長官。
吳靈靖也不以為意,鄆州道正說領著他們先逛逛道觀,那就跟著遊覽,再說喝茶,就喝茶好了。
如此好說話,更讓掌院道正和兩位道錄內心惴惴,猜測吳靈靖這位管著一國道士升遷的大道士正,此次不打招呼就來,不知所為何事。
這個習慣性眯眼看人看物的中年道士,上山修行其實很晚,沒有幾年“道齡”,是那種名副其實的機緣巧合,“中歲修道”。
以前還是凡夫俗子的時候,吳靈靖是個名副其實的書癡,很喜歡挑燈夜讀,加上那些年看書又茫茫多,便不小心看傷了眼睛,以至於看什麼都視線模糊,所以才會習慣性眯眼,吳靈靖的這個習慣,修道之後,就一直沒能改過來。一來二去,以訛傳訛,崇虛局的吳館主,在京城就有了個笑麵虎的綽號,據說最早是從人雲亦雲樓那邊小巷傳出來的,也有說是天水趙氏戶部老尚書那邊給出的說法,吳靈靖對此也頗為無奈,沒想到自己隻是出於好奇和神往,去了趟小巷,都沒能走進去,在巷口就被攔下了,跟那個老元嬰劉袈閒聊了幾句,再與那個出門經常挨雷劈的少年,好心指點一番修行,結果就白得這麼個綽號。
至於吳靈靖此次出京,是受到欽天監那位袁先生的邀請,說是要介紹一個朋友給他認識,對方身份特殊,不宜出現在大驪京城。
吳靈靖就與袁先生相約在鄆州地界。
劉子駿?
吳靈靖心情複雜。
隻希望彆是史書上的那個讀書人。
關於此人,後世史書的評論都很極端,各執一端,褒貶不一。
但是吳靈靖讀書多,而是一向讀書有自己的見解,如果讓他來評價此人,可能會比較嚇人,隻有一句話。
自從禮聖改製失敗之後的上古以降,經過此人率領一萬儒士編撰史書,風靡天下,浩然文脈道統,就此一變,麵目全非。
吳靈靖眯眼,輕輕歎息一聲,袁先生何必如此,豈不是陷我於不仁不義的境地?
隻是他心中難免又有疑惑,文廟當初為何不管此事?
今日之袁天風,意欲何為?
由龍州改為處州的這個命名,源於星宿分野之說,便是出自京城欽天監的建議,事實上就是袁天風這位欽天監“客卿”的手筆,除此之外,處州一係列嶄新的郡府名稱,仙都縉雲武義文成等等,同樣是這位袁先生幫忙取的。
而袁天風,此刻正在嚴州府某地,建議一位並無功名的老儒生,在他們縣城文廟的東南角,捐錢建造一座魁星閣,以聚紫氣。
袁天風身旁有位年輕書生,對此不置可否,似乎在說,此舉很好,卻仍然不算最好。
一處山腳村塾,教書先生正在開課授業,與蒙童們說了一番書上道理,然後就用更為通俗易懂的白話,給孩子們仔細解釋一番。
“誇逞功業,炫耀文章,皆是靠外物做人,任你豪橫無忌,見人仍有低頭時候。宅心仁厚,與人為善,即使無寸功不識隻字,卻自是夜半不怕鬼敲門,堂堂正正做人處。”
學塾外,來了一撥陌生麵孔的外鄉人,此刻就站在窗外簷下,並沒有出聲打攪那位教書先生的授課。
除此之外,還有兩位在浯溪村教書的老夫子,先前聽到村裡鬨哄哄的動靜,說是來了三輛馬車,氣派得很。
實在是好奇那撥外鄉人的身份,就相約一同來這邊一探究竟,兩位上了歲數的老夫子,一個是浯溪村塾的夫子,老童生馮遠亭,另外一個叫韓幄,字雲程,如今給一個村子首富家當私塾先生,老人沒有功名,但是教出過幾個考中秀才的學生。畢竟如今大驪王朝、尤其是北方的舉人,實在不是一般的金貴。
兩位老夫子一邊眼角餘光大量不遠處的那撥人,一邊竊竊私語。
老童生低聲道:“韓老哥,一看他們就是當官的,是也不是?”
韓幄是見過大世麵的,點頭道:“官不小。”
老夫子隨後補了一句內行話,“多半是那種世家子出身,在官場上曆練,說不定過幾年就會去京城六部衙門撈個官身,或是去大的京畿郡縣任職,同時得個試校書郎或是秘書省試正字之類的清美官職。”
馮遠亭聞言頓時咋舌,將來不得是縣官老爺起步?
大驪王朝,是劃出一條線的,剛好以處州為界,處州以北,屬於“老大驪”,處州以南,大瀆以北,屬於“新大驪”。
那麼在鄆州以及北方當官,比起南邊任職,尤其是大驪陪都洛京周邊的一眾藩屬國,是要高一頭的。
隻是下課休歇,尚未放學。
陳平安走出學堂,笑著拱手行禮。
宋和作揖道:“宋和見過陳先生。”
宋和?
兩位老夫子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相視一笑,都覺得很有趣,可以可以,年輕人怎麼取了這麼個名字,有點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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