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人,他大約很是傷心,所以眼裡才有一絲不正常的紅色,隱忍又帶著控訴意味的問道:“花生過敏是隻有你才知道的事情,還準備否認嗎?”;
一定是離彆把今晚的夜色渲染的太美,讓所有人有置身夢裡的錯覺,才會把所有的心事說出口;
手機閃爍了一下,是李仁宇的信息:“公主,如果可以的話,下次能不把我隻當成弟弟嗎?”;
喬思恬低頭看了一眼,便垂下了手,還算平靜的說道:“先進來吧”;
這一定不會是三言兩語就能結束的對話,前世今生是多麼離譜的量詞,卻在二人身上映照的完全;
難怪那個冰淇淋之後,顧瑾凡的表情一下凝固住了,原來是從這裡分辨出來的,這樣也好,心裡的一個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喬思恬的聲音中摻雜著冷意和釋懷,勉力笑道:“我不否認,可是我不敢去求證,我害怕自己期待了那麼久的事,又是一場空”;
顧瑾凡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想起從前的”;
她可以騙過所有人,將自己演成喬思恬,可是一旦顧瑾凡說破之後,她就無法去模糊那些經曆,並且正視那些過去;
她讓自己冷靜下來,回答著顧瑾凡的問道:“從井裡出來後,就開始陸陸續續有從前的記憶,但都不完整,用那些所見所聞勉強拚起來一些,直到你說破之前,我依然不敢確定你是他”;
可是她這種平靜,讓忍著激動的顧瑾凡覺得非常失望,好像隻有他一個人在期待,在喜悅,在為再續前緣四個字感動;
“你為什麼能說的那麼平靜,我們在談論的,不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嗎?”;
難怪說曖昧是一層紗,捅破後隻會破壞朦朧的心動,看的清清楚楚,反而讓彼此痛苦;
她可以披著喬思恬的外殼,去愛顧瑾凡,因為這二人之間是乾乾淨淨的,沒有沾染任何與從前相關的心傷和糟粕,兩人可以完完整整的重新開始一段感情;
她甚至,不希望顧瑾凡想起從前,兩個人都有從前的記憶了,還算什麼新生?
好不容易把過往的愛恨情仇全部釋懷了,想要重新開始一份情感,可是那個人,變成了過往中的那個人;
你是顧瑾凡的時候,我看著你隻會想起,你總是不顧一切站在我身邊的勇氣和堅定;
可當你是顧潮生的時候,我必須是何以棠,必須麵對那些失望和痛苦的過去,必須時時刻刻活在從前裡;
我可以重新去愛一個顧瑾凡,但是我不能回過頭再去愛顧潮生,有些傷害能通過時間與自己和解,卻不能讓我回過頭去原諒;
如果你什麼都想不起來,那該有多好;
“我們之間,這四個字真的好陌生,可是我們之間,在民國二十一年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顧潮生,何以棠和你之間,早就結束了”;
“為什麼”;
“因為何以棠不愛了,堅持了那麼久的恨意,也早就消散了,現在何以棠對那個時候的事情,既不愛也不恨,是徹底把那寫滿傷心的一頁,翻過去了”;
顧潮生卻不想接受這個結果,跨越生死都放不下的執念,終於讓二人再次相見,可為何是這樣的結果;
他是知道何以棠的心有多硬的,但還是不想放棄,繼續問道:“為什麼顧瑾凡可以,顧潮生就不可以?”;
喬思恬迎上他質問的眼神回答道:“我想跟顧瑾凡在一起,因為是他,我願意再相信有人鐘情於我,不會負我,執子之手,終其一生”;
“至於顧潮生,我想連同何以棠這個名字,一同忘掉,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你的祝願已經為我求得今生圓滿了,我真心感謝那些往生經,化卻我心中戾氣,沒有變成一隻惡鬼,你可還有什麼遺憾?”;
“有”;
“我的遺憾太多了,一步之遙,我不知你在井裡,如果不是我不肯歸還那塊玉,如果你還帶著無事牌,也許你就不會死”;
“那些往生經…其實是抄給我自己的,我放不下那些負罪感,以棠,你真的能原諒我嗎?”;
喬思恬摸著他的頭說道:“我原諒你了,連同那塊無事牌,你無需愧疚,當初送你玉的事,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的死與送出的玉無關,當年的事,我是真的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顧潮生摸著她的臉,微微笑道:“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聰明,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定要為你達成”;
“其實我根本不信那些佛理,他們都說我心中執念太重,其實那不是我的執念,而是我心中的愧疚,顧潮生欠了何家太多太多,我總想著來生償還,可命運好像有他自己的安排”;
“以棠,這一次,我們總算能好好告個彆了,我發現我們總是不歡而散,或許這才是造就我們有緣無分的原因”;
“又或許,我們早已訣彆過了,隻是我不想承認而已”,顧潮生的聲音逐漸虛弱,隻用眼神訴說不舍;
或許,這便是人生彌留之際的映照吧;
他微微歎息道:“我怎會舍得不與你書信,隻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些夾帶在家書裡的信,你一封都沒收到”;
“你我之間摻雜著太多太深的誤會,我早就知道,你我之間再無可能,不過是抱著萬一的指望,想再問你一次”;
“這樣也好,我與以棠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的殊途同歸,從此之後,你隻是喬思恬,我仍祝願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這一次可要緊緊抓著他,莫讓誤會叢生,阻攔有情人”;
喬思恬點著頭說道:“我會的”;
看著他閉上眼睛,喬思恬才鬆了一口氣,在地上坐下後,靜靜地在一旁等著顧瑾凡醒來;
今天從見麵開始,顧瑾凡的舉動就讓她覺得奇怪,包括那樣炙熱的眼神,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脫離了往常互動的分寸感,現在看來,電話裡說出那句話的,也可能不是他;
或許是在她身上,發生的離譜事情太多,以至於她都能見怪不怪的應對了,所以此刻心情還算平靜;
看著顧瑾凡安靜的睡著,她心裡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經此一事,她終於能承認,其實她一直在害怕,害怕顧瑾凡就是顧潮生,害怕他是因為顧潮生的情感才對她好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和他就隻能背道而馳了;
她真的很慶幸,慶幸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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