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盯著兄長,看了許久。
他最後艱難地說道“可是哥哥,你以前總是教訓我,做人不能走捷徑,要踏踏實實,辛辛苦苦,靠自己雙手創造看得見的財富,而不要寄希望於莫須有的運氣。想走捷徑的人,必然被捷徑所走。再說那些人隱瞞你的消息,肯定居心叵測,我們不能上當……”
“不,你以為現在我是在拚運氣麼?”張容眼睛一下紅了,他似乎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兄弟教訓,“許老板為什麼一直沒讓我和你見麵,是因為這一年半來,我一直在訓練自己!”
“訓練身體,訓練心性,要把每個細如發絲的習慣都訓練到骨髓裡,中間不能有任何打擾!我不是那些好吃懶做的賭棍,更不是妄想天上掉餡餅的家夥,我也是在拚命啊!給你們安家的那三百萬,就是我拿命拚來的!”
“難道你還要,還想再教訓我麼?”
張易看著嘶吼中的兄長,無話可說。
他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立場去勸說哥哥。
因為對方說的沒錯,哥哥沒有像那些被空頭支票欺騙的家夥一樣,去拿父母家人的血汗去賭,相反對方是拿自己的命,給他們換回了安家的本錢。
哪怕是兄長失敗了,也給家人留下了財富。
這就是傳統的神州人思想,總要給親人後代留下點什麼東西,不然死了也沒臉享受香火……
這時,坐在一旁的許慶書,抽著雪茄,幽幽地吐出一個煙圈。
“你們見這一麵,他這一年多的訓練就要白費大半。如果不是聞人先生的麵子,我是不會搭理你的,反正最多三年,成功還是失敗,許某都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聞人升坐在對麵,閉著眼睛,卻沒有說話。
“都是異種的錯!”張易向後退去,他雙手抱頭,一臉難看,“如果這真是好事,為什麼要掩人耳目?為什麼不讓我們知道?你知不知道,聽說你出事的情況,咱們一家人受了多大的痛苦!”
“爸媽一連哭了好幾天,你以為我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的賣命錢,都是沾血的饅頭,我們能吃得下去麼?雖然爸媽最後是拿錢給我買了房子,但我賣房子來找你的下落,他們也沒有反對啊!”
“這事,我是有不對的地方,”張容倒是率先冷靜下來,“但是,許老板說了,做大事就得有犧牲。曆史上一些大項目的參與者,都是提前寫好遺書,最後一舉功成,我現在不過是效仿先人而已。”
張易無話可說,他看著自己的哥哥,對方似乎就像新聞中說的一些案例,被人騙了,還千方百計地為騙子說話。
但是哥哥又不相同,他是有著真金白銀拿回來,如果許老板隻是用空頭支票,甚至反過來讓兄長交錢入夥,他相信,節儉成性的兄長,絕對不會這樣。
他感到無力,他隻能敗退。
他隻覺十幾年的學都白上了,根本找不到理由說服兄長。
“好吧,哥哥,你保重,”他壓抑住心情,上前抱住兄長,“我會等著你回來,隻要你活著,就是四肢殘廢、耳聾眼瞎、精神失常,癱瘓在炕……我也會養你一輩子!”
張容開始還聽得十分感動,聽到後來,卻忍不住伸出大巴掌,但最後落下時,卻隻是輕輕拍在他背上。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那麼不會說人話,以後找對象結婚可不能這樣。”
…………
半小時後,許府院門口。
聞人升將銀行卡遞過去,淡淡道“該拿的報酬,剛才我已經讓人劃走了,剩下的四十萬,你拿回家去,好好做個營生,畢竟你哥哥真可能需要你來養他一輩子。”
“謝謝聞人先生。”張易深深鞠了一躬。
他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讓對方幫忙勸說兄長。
親兄弟都勸不回來,聞人升如果開口的話,弄不好兄長還以為這是成功者在樹立門檻,拒絕後來人的競爭,平白給人家添堵……
對方能給自己搭這條線,讓自己踏實下來,這份人情得好好記住。
仔細想想,區區十萬塊,根本不可能請到這樣的大人物出手,對方應該是被自己的兄弟之情所感動。
現在能有幾個親兄弟,可以放著三百萬不要,反而冒著被滅口的風險,持續一年多去找親人,還不一定有結果,或許還是隻能得到一個確定死亡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