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清、澄清,清澈如許,澄澈無虞。
一行五人,一駕簡陋馬車,一匹駝背老驢,在小城的道路上經過。
吸引了往來行人的駐足圍觀。
縣令劉成清,駐紮玉溪縣十五年,事事親力親為,早已被這座小城裡的住戶當成了父母官。
故而,每每當老人路過小城的住戶門前,總會有那麼一兩個稚童從房中跑出,帶著一絲羞澀塞給老人一些自己搗鼓出來的小玩意兒,有蜻蜓,蟋蟀,蟈蟈兒之類,都是孩子們喜歡的。
老人總是笑著接過,然後拍拍孩子們的小腦瓜兒,他的記性很好,總能想起他們的父母是誰,家境如何。問問他們是否還好,日子是否還說得過去。
陳萍坐在馬車內,看著這眼前祥和的一幕,與李來福相視笑笑,少年沒有說話。
這世上,精明的人其實很多,但往往大多數大地方的人的精明都源於自以為是。
他們認為:自私、自利、貪婪,等等……
一切能幫助自己變得更強的機會,總要打的頭破血流才肯行。
故而便放下了良知,拋棄了自我。
但其實,真正精明的人都懂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人的一生,追求的是心安。
衣食能夠有餘,便是幸福!
閒暇時候,能夠問心無愧的聚集起好友,然後再問心無愧的相邀,舉起手中杯,飲下杯中酒,便是快活。
一味追求金錢名利所能帶來的,大都不過是冰冷的虛榮,而非溫熱的肩膀。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自以為是的精明人總是看不透這一點,他們往往還認為權力,利益能夠帶來的,是可以使他們忘記溫暖的無儘滿足。
可當他們真正回過頭來才會發現,自己斤斤計較所換來的所謂成功,失去的遠比得到更多。
沒有人能夠靠自己活的快活,神仙也不行!
與其在逆流的潮頭上,做一個十足的“聰明人”,去割舍世間溫暖,換取此生根本花不完用不儘的金銀,亦或是名望。其實倒還真不如在這個沒那麼多彎彎繞的小城小鎮,尋一間僻靜院落,與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三兩好友,喝上兩杯自己珍藏的美酒。
人生很短,順勢而為最好。
壽命有限,到頭來,能帶走的唯有心中的感受罷了。
既如此,對身外之物執念太重的人,其實都算不得真正的聰明人。
當有一天,這個世界需要你站在潮頭之上的時候,隻要你能讀懂一顆真正獨屬於自己的心,炙熱也好,瘋狂也罷。你都將當仁不讓!
但如果,有人用儘算計才爬上了本不屬於自己的位置,坐在了本不應該坐的潮頭。到頭來也會與曾經一樣,被後來者用儘計策斬於馬下,此為“一報還一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一個本心不堅的人,注定在欲望中迷失,也注定在欲望中毀滅!
後來的攀登者,若利欲熏心,結局亦會如此!
……
城西,西亭。
作為玉溪縣轄境內人煙最為稀少的一處地界,西亭亭長呂徹整日裡閒來無事,最喜好帶著幾個亭卒,在一條距離自己辦公地點不遠的小河邊,撒網釣蝦。
誰料,今日恰好與這前來視察的縣令大人撞了個滿懷。
西亭亭長灰頭土臉,撒腿就跑,連釣具都不要了。屬實是上班摸魚被上司逮個正著,心中惶恐。
“誒誒誒,呂徹,你小子往哪裡跑?”縣令劉成清大聲吆喝道,他可是人老眼不花,看清了那人麵容,絲毫不留餘地。
完蛋……
身為西亭亭長的中年漢子倆眼兒一顫,心裡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停住腳下步伐,中年人轉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老人抱拳行了一禮。
呂徹滿臉堆笑,中年人故作憨傻道:“大人,您來西亭這邊,怎麼也不提前和我打聲招呼啊?”
劉成清冷哼一聲,老人說道:“老夫是縣令,什麼行動難不成還要全都和你報備不成?”
老人突然麵色一沉,“今天要去亂葬崗和陸家村,你抓緊回去收拾收拾,帶上亭裡所有亭卒,可能有大事要辦。”
呂徹聞言,頓時一愣。
啥,沒聽錯吧?
要去亂葬崗和陸家村?
那地方……
縣令大人莫不是腦子給驢踢了?!
劉成清看著麵前這個傻愣在原地的八尺大漢,見他久久默不作聲,隻是和看傻子似的用那雙大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老人不禁有些火氣。
“還不快去準備?”師爺李德林在一旁低聲喝道,有些焦急。
此言一出,中年漢子趕忙反應了過來,看著眸中冒火的縣令大人,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問題,憨厚一笑,便撒腿朝著自己辦公的院落跑去。
西亭的辦公地點,位於一處臨水的小村外麵,村子名叫呂家店,住戶大都姓呂,出自本家。
由於此地居住人煙實在稀少的緣故,呂家先祖曾在這裡開了一家小客棧,接待往來過客。後來,由於茶馬古道的開通,過往商旅日益增多,隨著生意的越發興隆,呂家店的名字也就由此而來,最後就發展成了這麼個小村子。
每到夜晚,整個玉溪縣西亭一代,方圓十裡,寂靜無聲,連個打燈的地方都找不著,唯有這呂家店和先前那座沒有被山火燒的一乾二淨的陸家小村,勉強算得上是這荒僻之地唯二的人氣。
西亭下轄亂葬崗與哀牢山東麓等地,多年來怪事不斷,時常令身為縣令大人的劉成清十分頭疼。
西亭亭長府,與其說是一座府,倒不如形容是一間勉強還算上得了台麵的小小宅院罷了,呂徹在這裡度過了寒來暑往,手下亭卒五人,都是同村的本家弟兄,明麵上雖說他是亭長,私下裡卻沒一個是真聽他的。這些人隻是靠著官府發下來的俸祿,勉強糊口罷了。
所以,今日的呂徹,在沒有任何消息的情況下,被縣令劉成清和師爺李德林招呼回來搖人。進了亭府,這才發現府內空無一人,呂徹來到了後院,寢室內除了一個昨夜因為酗酒打牌而睡到現在還沒清醒的胖子,其餘四人,沒有一個正常上班的。
這些個自家弟兄,還真是不拿自己這個亭長當外人呐,吃空餉也就算了,如今縣令大人親臨,竟是連個人影也找不見。
呂徹的心中再次奔騰而過數以萬記的“草泥馬”,壯碩漢子環視四周,突然很想大吼一聲。
完了……
最終,呂徹敲醒了那個酗酒的同僚,見他依舊滿口酒氣腳步踉蹌,便隻能無奈的獨身一人回到年邁縣令跟前,與縣令大人解釋起來。
劉成清不出所料的大發雷霆。
“你再說一遍?”年邁縣官怒吼道,恨不得一巴掌扇在這壯碩漢子臉上。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今日禮王殿下親臨,怎能容忍自己治下的玉溪縣,有吃空餉這種混賬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