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車防線已經守不住了,六米寬的通道層層疊疊鋪滿了屍體,人走在上麵踩不到地麵,隻能站在屍體上。
山陽鎮的人還在不停地往前衝,鄭國法和鄭家的親戚們大部分都藏在後麵,他們瘋狂鼓動著前麵的鎮民。
很多人已經害怕的腿肚子都在抖,可身體卻像是不聽使喚一樣隨著人群往前衝。
陳芝國滿臉都是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頭上的傷口流下來的,他手裡的短刀早就甩出去了,現在正拎著一把隨手揀的長柄砍刀瘋狂揮舞。
他知道對麵的人快要撐不住了,可是自己這邊也早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為了老婆兒子能活下去,他隻能豁出命去頂在最前麵勉強維持著陣線。
夏至的箭已經射空了,現在正拎著一把短斧和一個山陽鎮的青年打在一起,之前在山坡那一戰受的傷開始來找麻煩,右手臂簡直像是要廢掉一樣。
眼看著青年的鋼管再次橫掃過來,他想要後撤一步,沒想到身後有一具屍體,他被絆的仰麵摔倒,這反倒讓他躲過了掃來的鋼管。
青年一棍掃空,直接撲過來砸在他身上,雙手握著鋼管卡住他的脖子,正準備發力壓碎他的喉管,一把短刀插進青年的後心,青年瞪圓了眼睛看著他,片刻後軟倒在他身上。
夏至深吸口氣,和救他的人合力把屍體推開,才看到是陳芝國的兒子陳星,少年滿臉激動地伸手拉起夏至,他這才注意到,那些原本被安排躲在後麵的少年們也已經衝上來開始和父輩們並肩戰鬥了。
來不及說什麼,兩人很快就找到對手打起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陣線被衝破,馬上就是全麵潰敗的局麵。
就在最危急的時刻,隊伍後麵忽然響起一陣歇斯底裡的尖叫,夏至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也根本沒時間回頭看。
很快,從後麵衝上來一群女人,是那些原本被關在辦公樓裡的女人們,他們有的拿著從地上隨手撿到的武器,還有的人就那麼空著兩隻手,像是瘋魔了一般撲向那些山陽鎮的男人。
她們很容易就能被擊倒,可是被打倒的女人隻要沒有當場死掉,就會帶著傷重新爬起來,滿臉鮮血地撲到男人身上撕咬,恍若從阿鼻道地獄裡爬出來的女鬼一般。
山陽鎮的人害怕了!
他們開始膽怯,不停地向後退,擔心自己被這些女鬼纏上,他們再也聽不到鄭國法的鼓動,眼裡隻能看到那些滿臉鮮血撲過來複仇的女鬼。
所有人都追了出去,連五十歲的婦女都拎著菜刀攆著山陽鎮的人砍,有人被屍體絆倒,馬上就會有一群人撲上去,片刻後,倒下的人就會變成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所有人都在瘋狂地嘶喊,發泄自己的怨氣,這些尖叫聲混雜在一起,仿佛是從九幽地獄中傳出的冥音,
他們追了很遠,一直跑到脫力,卻還朝著前麵逃跑的人扔出手裡的武器,然後倒在地上發出嘶啞的吼聲和哭聲,用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山陽鎮的男人們。
鄭國法有些六神無主,如果不是堂弟鄭國庭拽著他的胳膊死命地拖著他跑,他可能已經摔倒在地,然後變成一具屍體了,他機械地邁動雙腿,隨著人群往家的方向跑。
他三哥沒能跑出來,鄭國法看到三哥在轉身時摔了一跤,然後就被幾個女人按在地上。
一個女人把三哥的耳朵撕咬下來叼在嘴裡仰起頭大笑,血順著女人的脖子流淌下來,還有幾個女人用短刀不停地捅刺三哥的肚子,他甚至看到了三哥棕紅色的肝臟。
他也害怕了,堂堂山陽鎮的掌權人,雄心勃勃的鄭國法害怕了!
他現在後悔的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那個弓箭手要鬨就讓他鬨好了,忍幾天就過去了,他又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
這些抓來的礦工要跑就讓他們跑好了,反正自己守著國道,隨時還可以再抓人過來。
我怎麼會失心瘋一樣的帶著山陽鎮的所有男人來跟這群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的人打仗呢?即使打贏了又能怎麼樣!
現在好了,山陽鎮從此估計是要一蹶不振了,他有些茫然地看著身邊瘋狂逃竄的人,跟著他跑出來的撐死了也就八九十個,回去之後自己恐怕會被山陽鎮的人罵死。
出發的時候浩浩蕩蕩將近三百人的隊伍,隻剩下八九十個猶如喪家犬一般失魂落魄的逃回去。
逃跑的隊伍沒有人說一句話,他們不敢休息,生怕身後那群惡鬼追上來把他們撲倒。
夏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活下來的人全都和他一樣,地上躺滿了活人和死人,除了偶爾響起的哭聲,這片戰場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靜止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場上有了點生氣,少年們總是恢複的更快一些,他們拉起躺在地上的親人,照顧那些受傷的夥伴,夏至也坐起身,環顧一下四周,陸續有人爬了起來。
“大家夥都精神精神,咱們贏了,咱們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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