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沒想到，出聲阻攔自己的居然是羅長軍。
絡腮胡青年也站起身，走到夏至麵前，直視他的眼睛說道：“夏哥，你不能這麼乾。”
夏至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讓我當個人。”
夏至想起來了，在山陽鎮滅掉鄭家滿門的時候，他曾經告誡過這個絡腮胡青年。
他點點頭：“我記得。”
“那你就不能把這個村裡的男女老少都殺光，咱們可以像在山陽鎮那樣，把領頭的一家乾掉，其他人自然也就散了。”
羅長軍看看地上的死屍，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今天他們死了這麼多男人，咱們再把村長一家乾掉，這個村子從此以後就再也緩不過勁兒了。”
說完，羅長軍滿懷希望地看著夏至，生怕這個自己要追隨的男人開口拒絕。
夏至垂下眼簾，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看向羅長軍。
“你是對的，剛才是我衝動了。”
絡腮胡青年頓時放下心來，他鬆了口氣，緩了一會兒才說道：“接下來怎麼安排，你吩咐吧。”
夏至看看周圍的隊員：“留下幾個人照顧傷員，其他人整理裝備跟我出發，咱們去村長家。”
很快，夏至帶著三十多個滿腔怒火的青年來到那棟二層小樓。
強子上前一腳踹開緊閉的大鐵門，發出的巨響在安靜的夜裡響徹整個團結村，剛剛跑回家還在喘粗氣的村長被嚇得叫出了聲。
一擁而入的隊員很快就控製住了村長一家，夏至走進來，借著火把的光看著這個白天還裝模作樣的村長，此刻，他被兩名隊員反剪雙手，正跪伏在白天見自己的院子裡。
“你說你沒事來招惹我乾什麼。”
“這位兄弟，是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各位，隻要你們給我留條活路，你想要什麼都可以，隻要團結村有的，我都送給各位。”
夏至冷笑兩聲：“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
村長連連點頭：“你問你問，我知無不言。”
“你在村裡有多少親戚，都住在哪兒，你給我列個單子。”
村長心裡激靈一下，緩緩仰起頭看向夏至：“這位兄弟，你這是啥意思？”
“我問，你答，答不上來”
夏至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走到一名婦女身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村長。
村長渾身開始劇烈的抖動，張著嘴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夏至也不著急，就等著他崩潰。
終於，村長再也抑製不住情緒，開始瘋狂地對著夏至叫罵，夏至靜靜地等著他罵完，等他把心頭的那股恐懼和憤怒發泄出來，這才開口說道：“不說是吧，那就是打算保全親戚，把”
夏至看了看那個婦女：“這是你媳婦吧，你是打算把媳婦給舍了是嗎？”
沒等村長繼續叫罵，跪在地上的村長媳婦就哭喊著罵起村長來：“張友才你個王八犢子你這是逼著我去死啊！老娘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是怎麼狠下心的！說到底還是不把我當你們老張家的人是吧，虧我還為了保你當村長去陪你那幾個兄弟睡覺！你個老東西肯定早就盼著我死了，你好把那幾個騷貨都給娶回家來是不是！”
村長媳婦開始滔滔不絕地把他乾過的那些破事一件件抖摟出來，院裡的隊員都快要聽傻了，萬萬沒想到這麼個不起眼的小村子竟然能發生這麼多離經叛道、荒誕不羈的故事。
一名隊員嘀咕了一句：“這村兒裡一個生人都沒有，全特麼是連襟。”
“這村兒裡的故事要拍成電影，連電影名都得打馬賽克。”
這邊村長兩口子互相叫罵著，夏至則揮手叫過強子。
“你帶些人去隔壁鄰居家，問出這個村長在村裡的親戚，包括村長媳婦家的，把姓名住址都給弄清楚。”
強子點點頭，隨即有些遲疑地小聲問道：“那要是鄰居家不”
看著夏至冰冷的眼神，強子沒再繼續問下去，咬著牙再次點頭後，轉身帶人離開。
村長兩口子注意到夏至的舉動，叫罵的聲音慢慢變小，直至徹底安靜下來，夏至也不再繼續逼問，就站在原地等著強子的消息。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強子帶人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張紙，夏至接過來看了一眼，慢悠悠地說道：“你家親戚還真不少，這麼小個村子，這麼多親戚，你們倒是都挺戀家的，外麵世界那麼精彩你們就沒打算出去看看？”
村長滿眼絕望地看著他手裡的那張紙，隻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夏至看著癱軟在地上的村長，臉色慢慢變得冰冷：“你記住，到下麵不用和閻王爺喊冤，這個結果是你自找的。”
說完便轉身出了大門，留在院子裡的隊員在羅長軍的示意下狠下心腸把村長一家六口人全都送走。
等所有人都出來之後，夏至吩咐道：“大軍，徐哥，強子，你們三個每人帶一隊人，按名單上的地址挨個找過去，我就一個要求，彆留活口，強子，徐哥，你們倆記住，咱們得對自己負責，彆心軟。”
強子和徐哥點頭示意明白，三人領著各自的隊員分頭離開，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夏至才回頭看看村長家的二層小樓，不知在心裡想了些什麼，許久以後才朝著隊伍住的院子走去。
這一夜，團結村血色盈天，原本有五六百人的村莊在一夜之間損失了將近一半人口，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
村民們躲在家裡瑟瑟發抖，一旦從窗口透進來火把的光亮，便如同鵪鶉一樣把頭深深埋進被子裡，仿佛這樣便能躲過外麵的危險，更有全家一起摸黑跑出村子避難的。
天空亮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三支小隊都回來了，此時的隊員一個個都滿身的血色，眼神裡更是透出和昨天完全不一樣的神采，再見到院子裡那層層疊疊的屍體，神色間更是不見之前的慌亂。
夏至滿意地看著這些活下來的隊員，他心裡清楚，這批已經見過血的年輕人就是將軍渡能在亂世之中自保的最大仰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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