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在前些日子準備來慈寧宮請安之前,江晚棠就做好了防備。
她讓雲裳替她縫了一雙護膝,出門前便牢牢的綁在了膝蓋上。
不然今日怕是跪上不到一個時辰,膝蓋就得腫一大片。
隨後,江晚棠拿起桌上的經書翻了翻,有《無量壽經》,《阿彌陀經》……
這一遝,無一例外,都是往生一類的經書。
奇怪,戚太後常年禮佛,這慈寧宮就沒有其他類彆的經書了嗎?
負責監管的太監,瞧著她遲遲沒有動筆,再聯想到她的來自鄉野身世經曆,眼神中露出幾分鄙夷的神色。
隻是麵上不顯,他上前幾步笑道:“娘娘可是不識字,要不奴才去太後娘娘麵前通融一番,換成彆的刑罰?”
江晚棠冷笑一聲,難怪要叫她抄寫經書,原是以為她來自鄉野,不識字。
如此一來,既能當眾讓她丟儘顏麵,又能讓姬無淵徹底厭棄於她。
試問,哪個帝王會喜歡一個胸無點墨,又名聲掃地的女子。
江晚棠眼神冷冽的看了一眼那說話的太監,不語。
那太監被她這一眼神看的,整個人突然隱隱約約開始發抖。
而後,便見她抬手拿起桌上的狼毫,在墨汁中輕輕蘸了蘸,細白如玉的手腕往下微彎,黑色的墨汁在黃白色的鎮紙上慢慢暈染開來。
整套動作下來可謂是行雲流水,優雅至極。
一旁的太監看得都怔住了,再往下看到她寫的字跡時,瞳孔更是猛地一震,
與大數世家貴女秀氣又方正的梅花小楷不同,江晚棠的字跡是狂草,筆鋒氣勢磅礴,十分淩厲。
光看這字,很難令人想象這麼大氣磅礴的字跡,會是出自後宮一女子之手。
太監看著不由走近了一步,幾分不可置信的盯著江晚棠瞧。
京城傳言,丞相府剛回府的嫡二小姐自小在鄉野長大,粗鄙不堪,是個光有美貌的草包美人。
可他瞅著完全不是。
就江婕妤這握筆的姿勢,整個人靜靜端坐在那兒不出聲,氣場亦能散開。
這種優雅而有氣勢,大氣磅礴又帶點灑脫的字體他更是沒見過。
這皇宮還屬皇上的字鐵畫銀鉤,蒼勁有力,但那也是自小在權勢的熏陶下才逐漸顯見的氣勢與功底。
於是,監管太監的臉上少了輕視,多了敬重與欽佩。
而後,他便識趣的退至一旁,遠遠觀望,不再打擾。
殿內,孫嬤嬤附在戚太後耳邊,低聲將外麵的情況稟告給了她。
戚太後端茶的手動作一頓,抬起眼,目光幽深的看向了殿外方向。
倒是小瞧了她。
上午的陽光熱烈而又刺眼。
在這樣的陽光下,抄寫經書,無疑是一種折磨人的苦力活。
江晚棠跪在漢白玉的堆砌的地磚上,一張小臉曬得酡紅。
不多時,她的額間,鬢邊便有細碎的薄汗冒出,漸漸地後背的薄衫也被汗水打濕……
然慈寧宮這邊的情況,身在太極宮的姬無淵早已儘悉。
太極宮。
王福海糾結了一番,上前詢問道:“陛下,江婕妤那邊您真的不去……”
他話說一半,就被姬無淵抬手打斷。
“孤的身邊不留無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