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姬無淵的麵色如常,但謝之宴知道此時的他很不正常。
但兩人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看破不說破。
交代完了後續的事宜,姬無淵便回了太極宮。
謝之宴看著被侍衛們拖下去的那個血肉一團的雷石,想起不久前他將江晚棠帶走後問她的一句話。
他問:“為什麼是開膛破肚?”
上次戚貴是這樣,這次的雷石亦是。
江晚棠說:“殺畜生,不就是應當開膛破肚嗎?”
他不解的看著她。
她笑了笑,道:“我小時候在莊子上,看到那些莊戶們殺畜生都是這樣殺的……”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他聽得心驚肉跳。
謝之宴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很難受,難受的難以喘息。
他不敢想象,那些年,年幼失怙的她到底經曆了些什麼?
他看著江晚棠倔強又瘋狂的模樣,心疼的情緒後知後覺的浮現。
於是,在她問他準備什麼時候帶她回大理寺審問的時候,他沉默了。
他堂堂一個大理寺卿,自小學習禮法,是非黑白,公正嚴明,平生頭一次有了徇私的念頭。
他也的確這樣做了,於職有虧,於心無愧。
所以,他給江晚棠的回答是:“今日站在你麵前的隻是謝之宴,而不是一身官袍加身的大理寺卿謝大人。”
……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江晚棠一襲素衣,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長樂宮的庭院中,月色如銀紗般輕輕披落在她的肩頭。
她微微仰頭,望著那輪高懸的明月,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
然比眼神更複雜不明的是她此刻的心。
虞太妃告訴她,今日之事,看上去雖是驚險無比,步步危機,但最後仔細想來,一切進行的都似乎太過順利了。
就像是有人早已布好了一場龐大的棋局,所有人都在這局中,皆是棋子。
縱是開始情緒上頭,但早已冷靜下來的江晚棠,如何不知她話中的隱喻。
今日之事,事態發展確實都進行的太過於順利了……
天地為局,人為棋。
黑白相間,人相弈。
戚家以身作局,請君入甕;而她以身入局,舉棋破局。
他們都以為自己才是掌控棋局之人,其實所有的人,都在棋局裡。
每個人,都隻是棋子而已。
至於這真正的執棋之人……
思及此,江晚棠的唇角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說不出的複雜。
看來是姬無淵最近對她太好,太過於驕縱了,以至於讓她都快忘了他是一位鐵血手段的帝王,是暴君。
戚太後被眾人當眾捉奸,坐實了禍亂宮闈的之罪,姬無淵縱是下旨當即處死她,都無人敢指摘半句。
可他卻沒有。
就像他明明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江晚棠本以為自己或多或少能拿準幾分他的心思,可到現在她卻是愈發看不懂他了。
姬無淵在處理完偏殿之事後,便直接回了太極宮,從頭到尾,沒有開口問過她半句。
也沒有問她去哪,去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