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雲裳頓了頓,又道:“陛下他……他看姐姐的眼神,有情。”
雲裳說的是真心話,她在青樓待了那些年,見慣了各種形形色色的男子,其中的天潢貴胄,達官貴人也不在少數。
大多數男人就算喜歡一個女人,願意花錢花心思討好她,那也是一時興起,逗趣罷了。
他們骨子還是強勢涼薄,以自己為中心的,於他們而言麵子尤其重要,比任何女人都重要。
若是女子鬨個一兩次或許還能容忍,但多了幾次,他們便會徹底失去耐心,從而厭棄。
更遑論是像姬無淵這樣的九五之尊,天底下最不缺女人的男人。
但是像他這樣對一個女人的寵法,她是真的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自從遇上了江晚棠,雲裳是真心的將她當做自己姐姐,唯一的親人來對待的。
在她眼裡,江晚棠是這世上最善良,最美好的人。
她們的前半生都孤苦,深宮寂寞,歲月悠長,倘若陛下真是個有心人,她也希望她的姐姐能夠覓得良人,一生美滿幸福。
可雲裳也看得出來,姐姐待陛下始終隔著點什麼,總是若即若離,留有餘地。
嘴裡,眼裡都是情,可唯獨沒有心。
她將自己的一顆心,早就封起來了,封得牢牢的,任何男人都走不進去。
她很清醒,也很通透,是雲裳見過最清醒的女子。
同時也是雲裳最喜歡,最為敬佩的女子。
姐姐絕不會因著一時之寵便真覺得自己是帝王心尖尖上的人,肆意妄為,向帝王索取真情。
相反,她將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
姐姐會恰時地向陛下撒嬌,媚眼如絲地對陛下說一些情話,勾得陛下每每難以自持,卻又日日往長樂宮跑。
她還會時不時的發點小脾氣,佯裝惱怒的瞪著那位帝王,可陛下從不會生氣,隻覺她可愛有趣,反而越來越寵著她,縱著她。
情濃時,陛下會將姐姐抱在懷裡,頭枕在她的頸窩,“棠兒,一直陪在孤身邊好不好?”
那情形,瞧著比尋常人家的新婚夫妻還要更膩味些。
雲裳是眼瞧著那位九五之尊,眼眸的愛意,越來越多,愈來愈盛的。
尤其是那些精心準備的生辰禮,和今日這場盛大的生辰宴。
陛下真的給足了姐姐,一個女子想要的一切,權勢,地位,縱容和偏愛。
帝王的情愛本就難能可貴,雲裳不想她的姐姐就此錯過。
雲裳說完,江晚棠沉默了許久。
在雲裳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江晚棠卻是看著她淡然一笑。
她揉了揉雲裳的頭,輕笑道:“傻雲裳啊……”
“你有沒有讀過《詩經》?”
雲裳點了點頭。
江晚棠又淺笑著道:“那你記不記得其中有一篇《氓》?”
對於她的問題,雲裳一時摸不著頭腦,隻能老實的回答:“太久了,已經記不清了……”
江晚棠笑笑,不在意的道:“沒關係,我說給你聽。”
她抬眸看著遠處的虛無,淡淡吟道:“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雲裳在聽到後麵一句時,瞳孔猛地放大。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她喃喃出聲,重複念了好幾遍。
她這般念著,視線一時怔忪,直到江晚棠再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