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派鬥爭,不能驚動官府,不能在鬨市上亮鐵器等等。
可這幫家夥完全就是一群瘋狗,根本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
專門在背後對敵對幫派的家眷下黑手,已經連續吞並了兩個幫派。
現在目標直指流興堂。
所以流興堂的堂主準備雇人殺了這老龍幫的幫主。
李平安此番前來,便是為了應聘這份工作。
一,是為錢,流興堂價格開的不菲。
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廣陵府內進出盤查甚嚴。
李平安現在是通緝之人,要想進城沒那麼容易。
草上飛離去之前,給自己介紹了這個活。
如果幫流行堂辦成了事,流興堂答應會送他進城。
蟬聲隨風而起,在風中飄蕩著。
一輪彎月掛在柳樹枝頭,朦朦朧朧。
仿佛是蒙上了一層乳白色的霧氣。
李平安一身青衫,端著一杯茶。
吃著白給的免費小點心。
而他今天的崗位競爭對手,一個身高九尺的漢子正靠在一旁閉目養神。
一滴墨,沁入了清水中。
慢慢暈染開,勾勒出每個人心底的江湖。
是飛馬快劍,是快意恩仇,是美人長袖。
而李平安便覺江湖是自己手中的免費小點心。
“為了錢就搭上命?值嗎?”
那閉目養神的漢子忽然說。
似乎是想嚇跑李平安。
李平安道:“我不是為了錢,我是為了能進內城。”
漢子微微挑眉,“那咱倆目標倒是一樣。”
“你也要進城?”
“嗯,我婆娘生了,我要回去看她。”
不消片刻,裡屋走出人來。
一個穿著大褂的中年,正是流興堂的堂主馬玉。
手裡捏著兩顆鐵蛋子。
“你們倆都是我從茫茫人海中選出來的。”
李平安心道:“不是一共就四個嗎?”
馬玉:“但是可惜,殺手隻能有一個。”
“我去!”
漢子上前一步,“我保證完成任務!”
李平安正要說什麼。
就聽漢子道:“價錢我隻要一半。”
李平安略一猶豫。
漢子大手一揮,“錢我不要了,隻要你把我送進內城。”
李平安抿了抿嘴唇,“我”
漢子立即道:“我再倒搭你二兩銀子!”
李平安:
馬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李平安。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平安搖了搖頭。
我還說個屁啊!
再說一句,待會兒那漢子都得把腰子搭上。
臨走時,漢子衝李平安一拱手。
“兄弟對不住了,隻是我答應了婆娘要回去看她。”
李平安並不在意。
“這是一兩銀子,就當請兄弟喝個酒!”
漢子從錢袋裡摸出最後一錠銀子。
李平安笑笑,“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你叫什麼,這錢趕明兒還你。”
“在姓鐵。”
李平安將銀子揣進口袋裡,“準備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
漢子一笑,,“男娃叫鐵二狗,女娃叫鐵妞。
我沒啥子文化,兄弟可認字?能否給孩子取個好聽些的名字。”
李平安略一思索,“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
男娃叫鐵梁淺,女娃叫鐵夢深,如何?”
漢子念了兩遍,隨後一拱手。
“多謝兄弟!”
蟬聲逐漸遠去。
李平安在橋洞底下醒了過來,晚風吹拂在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暖意。
牽著老牛,昨夜用漢子給的一兩銀子喝了許多烈酒。
不願驅散酒意。
此刻腳下像是踩在棉花上,有些飄飄然。
來到一處菜市場,空氣裡充滿了各種味道。
攤主們一邊吆喝著,一邊催促著食物的香味。
各種口音的叫賣聲,混雜著雞鴨身上發出的騷臭氣。
李平安在一處小攤坐了下來。
小攤上隻有一個食客。
麵前擺著一壺酒,一碟小菜,還有一碗陽春麵。
子房臨走時,給李平安留一些錢。
倒是足夠應付幾日的夥食了。
“兩碗陽春麵,不要蔥花,不要香菜,多放麵就行。”
李平安道。
麵攤的攤主倒也不介意,遇見這種人已經不足為奇了。
當即上了兩碗滿滿的大麵條。
無酒無菜,這麵也少了許多滋味。
正吃著呢,忽聽身後傳來聲音。
“哎呦,瞎爺!您怎麼在這兒快跟我回去吧。”
來者是流興堂的一個白紙扇,白紙扇江湖上的一個稱呼。
有這個稱呼的人,就相當於是一個幫派老大身旁的智囊軍師。
“怎麼了?”李平安疑惑。
白紙扇道:“刺殺失敗了,那漢子死了。”
李平安想起昨日說著要回去看婆娘的漢子。
自己還用他的一兩銀子喝了頓美酒,不免有些惋惜。
隨後對麵攤的老板道:“老板,再來兩份豬腳麵。
不要麵,全要豬腳!”
老龍幫。
這是廣陵府城南最近新崛起的一個幫派。
為首的幫主曹廣山是從北派來的拳師。
在北邊犯了事,便帶著幾個弟子跑到了廣陵一帶。
為人心狠手辣,在江湖上得罪過不少人。
奈何手上功夫了得。
來了這裡以後,曹廣山有一個習慣。
每日吃了晚飯,都要沿著荷花塘的長亭走上幾圈。
稱之為“走山”
據傳是曹家祖先曾得一本隱士留下的拳譜,“走山拳”
這才保了曹家幾世富貴,如今年過五旬。
曹廣山卻與四十多歲沒甚差彆。
穿著一件樸素的灰色勁衫,叼著一個煙鬥。
大步流星地走著,仔細看便會發現他不是在亂走。
步伐帶著一種韻律,每一步落下腳步都會變沉幾分。
地上隨之便會出現一道清晰的腳印。
這段時日,荷花塘這條路被他踩滿了腳印。
一度惹人驚奇。
迎麵來了一個人影,麵目全部藏在鬥笠的陰影當中。
仿佛是不願讓人看見他的麵容。
曹廣山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人,自顧自地邁著腳步。
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在盯著對方的手。
觀察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非常仔細。
那是一雙練武的手,一看便知。
對方現在還沒有出手,隻不過在等待機會而已。
誰的人?流興堂?
曹廣山立即鎖定了凶手背後的人物。
想必昨日的刺殺也是他們做的,此事之後定要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
砰砰砰!!
沉重的腳步聲一次又一次的響起。
二人的速度不減,身軀愈攏愈近。
三丈、二丈、一丈、八尺。
曹廣山屏住一口氣。
十步之內,自己的拳頭不懼怕任何武器。
最後一步,極重。
腳下的地麵向下凹陷半寸。
曹廣山那雙比尋常人大上兩倍的手忽然動了。
在空中發出一聲悶響,就像是一根巨木倒下,又像是馬車急轉彎的聲音。
李平安向右前方側滑了一步。
前掌向外一拍,帶著一股勁。
兩個動作就像是一個連環的動作。
收放自如,極為自然。
隨後繞過曹廣山,從頭到尾雙方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隻是這一動一靜之間的變化,就足以看出兩人之間的差距。
曹廣山身軀在秋風中搖曳,像是一片落葉。
隨後僵硬地跌在地上。
李平安微微皺眉,又是一個武夫?
隻是不知道是何品階。
像這種大地方還真是高手如雲,以後要小心才是。
這一路走來,算上這次。
總共乘了三次船,李平安倒也習慣了。
流興堂兌現了諾言,用一艘小漁船將李平安送入了內城。
李平安坐在船尾,手裡拿著一根雞腿。
如水的涼風輕輕地蕩去了白天的喧囂和浮躁,讓人的心變得無比地寧靜。
白紙扇搖著扇子,輕輕搖晃,微風拂麵。
正給李平安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廣陵府內的各色遊玩之地。
誰家的酒好喝,誰家的飯堂夥食味道香
亦或者講著這廣陵府的江湖之事。
李平安端著酒一臉的愜意,似乎對江湖上的紛爭並不感興趣。
一門心思應付著桌上的酒菜。
到了碼頭。
李平安一腳跨過去。
將懷裡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拋還給白紙扇。
白紙扇忙伸手接住。
這是不久前流興堂從賬房拿出的二百兩銀子,算作此次刺殺的報酬。
錢袋中的銀子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十分悅耳。
白紙扇不明白,“瞎爺這是何意?”
還沒有見過殺手殺完人之後,把報酬還回來的事情。
“昨天死去的那個漢子,找到他家人,把這些錢給他老婆吧。”
白紙扇一愣,隨即豎起一個大拇指。
由衷地說道,“爺,仗義!!”
“要是讓我知道你貪了這錢”
沒等李平安說完,白紙扇忙在身後道。
“爺,您這話就太看不起我了,混江湖的義字當頭!
您出去打聽打聽,我們流興堂辦事最守規矩!”
李平安轉身邁入夜色當中。
倒不是他仗義,而是前日那漢子給他的一兩銀子。
全讓他用來喝了酒。
那酒不錯,覺睡得也香。
這二百兩算是付過酒錢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