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什麼凡,我看你是思春了。”
他毫不留情地數落我一頓。
我也毫不留情地痛痛快快地吐了他一身,濺了一地。
我似要把那一切不痛快,一切悲傷,一切低沉,一切深情,一切的一切,都吐個乾乾淨淨,隻餘下一副沒心沒肺的冷酷心腸。
酸臭的汙穢之物,食物的殘渣,混雜著難聞的酒味,弄了他一身。
我在家門口,把自己和他,都搞得狼狽不堪。
我這一生,都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狼狽不堪。
王二一手扶著我,一手開了門。他把我拖進屋裡,毫無憐香惜玉之情。他把我扔在沙發上,我死魚一樣癱在沙發裡,一腳將茶幾上的書踹到地上。
王二轉身脫掉我腳上的鞋子,把我的腳輕輕地放在沙發裡。
王二轉身打開飲水機,飲水機的水桶早空了。
王二轉身打開冰箱,冰箱也早就空了。
王二如果轉身打開我的心,我的心可能也早就空了。就像此時我的胃,空空如也。
我的腦袋空空蕩蕩的,我的心裡也空空蕩蕩的,隻餘下陳煙離開後的悲傷。
什麼也沒有了。
什麼也不會有了。
我蜷在沙發裡,像條翻不過身來的鹹魚。
我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難受得要命。
“王二。”
我又喊又叫。
“我要喝水。”
“真不知道你過的什麼日子,水也沒有,吃的也沒有。”
王二起身去廚房,裝了一壺水,水壺發出滋滋的叫聲。
他拉上廚房的門,留給我一個獨立的空間,讓我一個人在沙發裡哭。
淡淡的煙味順著風飄了過來,我輕輕地咳嗽著。
王二掐滅了煙,提著燒開的水壺,走了過來。倒了半杯水,放在茶幾上。彎腰撿起地上的書,那本黑色的封皮上寫著端莊醒目的四個大字:《黃金時代》。
那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一如繼往地喜歡王二的文字。
就像王二一如繼往地喜歡著我。
“阿寧。”
王二拿了兩個杯子,將半杯水來回倒騰著,好半晌才將水放涼了。
“不燙了,起來喝水。”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蜷在沙發上,睡得比豬還死。
“阿寧。”
他輕輕喚著我的名字。將我的頭,放在他的膝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