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得像被人惡狠狠地踩了數腳,渾身燒炭一般地滾燙。
陳煙買了退燒藥,體溫計一量,差點爆表。
“快把藥吃了,都燒到39度了。”
陳煙倒了杯水給我,手托著我的腦袋,我整個兒靠在他懷裡,皺著眉把那些藥一口吞了下去。
“你可比陳塵勇敢多了,他最怕打針吃藥了。”
陳煙抱著我,突然笑起來,眼裡的憂傷水霧迷蒙。
我仰頭看著他,隻有我明白他心裡的那份鬱結的憂傷。
“陳煙。陳煙。”
我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
“對不起,對不起。”
我心裡湧起來的難受與愧疚這些年無時無刻都在積聚,都在我的靈魂深處苦苦地折磨著我煎熬著我。
如果那天陳塵不來南城看我,他就不會丟了藥,他就不會死了。
王二說那不關我的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
是我間接害死了他。
真的對不起。
我的手細長而柔軟如一枝花藤緊緊地纏繞在他的頸脖處。
我的滾燙的眼淚澆灌在他微涼的臉上,落在他的眼裡,他的唇間,他的胸口,他的心裡。
他眼裡的哀傷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將我劈得粉碎。
他像那一汪清澈的青蘿灣,將我溢滿,將我融化。
他果真,恨不得將我揉碎,和淚飲下。
生命,在魂授色與的那一刻,破碎如我,才算真的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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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我行屍一般地擠上了擁擠的地鐵,回到家已經近八點。我打開電腦,查閱了關於肖明亮的相關資料,他現在居然擔任著某攝影協會的會長。我恨得牙根癢癢的,恨不得對著電腦屏幕上那笑得令人發寒的臉撓上幾撓。
這個男人,當年不僅差點毀了我,更是毀了程玨。
程玨,那幅《少女之憂與傷》的另一半的主體人。她本來既聰明又美麗,她又會跳舞,又會彈鋼琴,高三了,她如果按照原先的人生軌跡,順順當當地走下去,她會考取一所很不錯的大學,在大學裡,她可能會遇上她的一生所愛。
可是,那幅畫徹底毀了她,那輕紗下的曼妙胴體成了所有人唾棄她的理由!他們白天戳她漂亮的脊梁骨,晚上又對著她的身體遐想不已。那些雜誌後來雖被《東方美》雜誌社召回大部分,但畢竟有不少好事者將其收藏作為睡前讀物!
後來我才知道,是陳塵發動網絡的力量將網上流傳的照片一一銷毀了。相比n年後轟動網絡的豔照門事件,這次事件的施害者卻未受到任何處罰,而其受害者卻被傷得體無完膚。我花了近一年時間才走出那泥潭般的不堪。而那程玨,高二那年暑假,我在古街遇見了她。那天,我手裡捏著一支冰淇淋在古街上晃蕩,陳塵跟在我身後,乖乖得像一隻順毛小狗。他趴在銀匠的鋪子前看老銀匠出神入化地鍛造著一隻銀手鐲。
陳塵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問,“老銀匠,你會打蝦須鐲嗎?”
那銀匠其實呀,也不過四十來歲,但陳塵喚他老銀匠他居然一點也不生氣。銀匠隻專注於自己手上的活計!頭也不抬地道:“什麼蝦須螃蟹殼的,老子不知道。”
我撲哧笑起來。
那是一種古代的拉絲工藝,《紅樓夢》裡,第五十二回,“俏平兒情掩蝦須鐲,病晴雯勇補雀金裘”,提過的一隻鐲子。
“拍漂漂的照片,當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