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缺懷揣著一片火熱的心情,並沒有如往常那般去往和平巷中,而是返回了家裡。
他此番既然是要擺科儀、凝陰神,可不能如以前那般隨意了。
和平巷子當中的房價雖然便宜,但是環境確實也過於魚龍混雜些,他若是不想在修行的正關鍵,被店家開門闖進來索要房錢,還是另外換個地方為妙。
至於叔父家中,同樣也是不便於行事,他隻是歇個腳,告知叫家裡人一聲。
畢竟他所要開展的科儀,並非是一日一夜就可以完成的,即便叔父叔母他們願意配合,臨時搬出去住,可筒子樓當中人多眼雜,極容易乾擾到餘缺。
於是他返回家中,隻歇息一會兒後,聽見家裡人起床,就說自己最近幾日都有事情要忙,得出門一趟,然後便提著大包小包的,乘坐有鬼馬車,再度趕往了縣學門口。
此地,正是餘缺為自己規劃的閉關地點。
上一次他在縣學的火室中成功束縛了貓臉家神,此番凝練陰神,他的首選自然也是這裡。
縣學火室算是他的福地,興許還能討個好彩頭。
不過餘缺上一次借用火室,是靠著教諭朱先生的名頭,而對方隻是許諾過餘缺等人束縛第一頭家神時,可以記其賬掛其單。
似餘缺這般是要凝練陰神,就並不在對方許諾的範圍當中了。
“不過也不打緊,我如今已是煉度師行會中人,根據錢化真他們說的,煉度師行會和縣學的關係甚好……或者說,城中的各大行會,都和縣學的關係都不錯,行會中人多可借用火室,先掛賬後結錢。”
餘缺心間暗想著:“若是憑著一身煉度師的袍子還借用不到火室。我亦可穿著此袍,再去求見朱教諭,想必對方也不會過於拒絕。”
朱教諭的為人甚好,又願意提拔貧寒子弟,似餘缺這般又上進又貧寒的子弟,對方願意提拔兩次是大有可能的。
除此之外,餘缺還可以去尋那黃歸山幫忙一番。
不過對方昨夜已經領著他跑了一趟火室,餘缺琢磨著,他還是先彆叨擾對方為妙。
再則他前腳剛買好了雜物,後腳就又備齊了鬼神原料,著實也不太符合他一個貧寒子弟的身份,還是彆讓更多的人知道他今日就要凝練陰神為好。
懷揣著各種各樣的心思,餘缺行走在縣學裡麵,目光時不時就羨慕看著過往的縣學生。
不多時,他第二次站在了縣學火室跟前。
空氣中濃鬱的焦臭,似乎比他上一次來時更加濃鬱了。
在火室的上空,漫天的鬼魂恍若雪花般,環繞著火室煙柱飄散不定,令人一時分不清究竟是魂灰還是屍灰。
餘缺走到門口,他目中忽然微微一亮,瞧見了上一次見過的門房青大爺。
他連忙上前見禮:“見過青大爺!”
門房青大爺依舊是搖著把蒲扇,袒胸露肉的躺在藤條躺椅上,身上的骨骼精瘦如豬排骨,
對方聞言,眼皮耷拉了一下,似乎在琢磨來人是誰。
想了半會兒後,青大爺才將眼皮子睜開一半,訝然的看著餘缺:
“你小子又來作甚,難不成是被人挖了牆腳,家神被拐,想要重新束縛一頭?又或者是你心腸花花,覺得上一頭不行,想再換一頭?”
見此人開口就是不著調的說笑,餘缺倒也詫異,算是習慣了。
他挺直身姿,從容不迫的站在對方麵前,嘚瑟的抖了抖自家火浣紗所織就的袍子,露齒笑道:
“大爺您瞧!這衣服靚不靚?”
這時,門房青大爺方才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煉度法袍。
此人的眼皮子完全睜開了,並且難得的從躺椅上起身,佝僂著腰,環繞著將餘缺打量了一圈。
青大爺口中嘖嘖道:“沒想到你這後生,一兩個月前還是個初哥,現在就成了玩鬼弄怪的老手了,竟然連煉度師都混上了。那你今日前來,是想要煉度鬼物?”
餘缺收起嘚瑟,恭敬的回答:“大爺還是火眼,一眼就識破了。”
“這不是才穿上這袍子沒多久,想著來借用火室庇佑,長長手藝,方便在行會中更好混嘛。”他走上前,手指在袖袍中一抹,便掏出了一封紅包,往門房青大爺的手裡麵塞去。
餘缺小聲道:“大爺您也算是看著我入道的,這回也得晚輩安排一個好房間。至於賬目,先掛在晚輩名下,等晚輩手藝熟了,到時候再還錢?”
他為了湊齊科儀所需要的材料,手上又是精光,隻剩下千兒八百的了,勉強能夠用來賄賂門房大爺。
誰知青大爺聽著他的好話,又捏了捏他遞過來的紅包,一雙老眼笑起來。
這人往躺椅上一趟,眯上眼睛,一揮蒲扇:
“掛什麼賬!乙字號房,你看著哪間空著,直接進去就是。不過下不為例啊,今兒也算是大爺給你慶賀慶賀,恭喜你入了煉師行會。”
餘缺目中驚喜,沒想到自己的紅包這般有用!
他當即朝著對方拱手:“妥!多謝青爺賞識,以後您若是有晚輩需要煉度鬼神,晚輩定當效勞。”
“哈哈!老子一個單身漢,要你這畫餅作甚。”門房青大爺指著火室入口,大笑催促:
“拔腚拔腚。”
餘缺再拱一手,便不再逗留,腳步雀躍的往火室當中走去。
不多時,他走過窯洞般的甬道,便來到乙字號火室所在地。
餘缺發現和上次的火室相比,乙字號不僅空間大了不少,火塘大了不少,房間中還有諸如銅爐、銅鼎、水缸、石磨等物件,甚至還有張石床,能夠讓人歇息。
他熟練的取水封門,並將整個火室都打掃潑灑了一遍。
當聞見殘水蒸發所帶來的鹹濕氣味時,他的心神越發的期待。
不過如今身處在了火室當中,他反而沒有來之前那般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