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下意識警惕,但很快,這一分警惕,又緩緩隨之消散。
識海之中,那一道信息很是簡單明了。
一句話,一個方位,除此之外,便沒了任何其他。
一句話,則是一個任務。
一個方位,便是一處試煉之地入口的所在地。
任務也很簡單,需要他這位天宮一等客卿,在二十餘年之後,挑選百名修士入試煉之地。
而此刻的天宮客卿令之上,光幕血紅,一行行字體也隨這道信息顯現而出。
不同於那一道信息的簡潔,這血紅侵染的光幕之上,則是一份詳細的契約。
契約與修仙界常見的神魂之契也並沒有太大區彆。
按契約所述,他若接下這道任務,那就需要挑選百名經過檢測合格的修士,在二十餘年後,安排這百位修士入試煉之地,便算任務完成。
而他若是不接下此任務,其代價也同樣清晰,剝奪天宮客卿身份,逐出天宮。
而這個所謂任務的獎勵,則是……天宮寶庫的開啟權限?
楚牧注視著一道契約,許久,他才緩緩挪轉目光,再看向這片天穹,神色儼然有些陰晴不定起來。
事實無疑很清晰。
雖不知緣由為何,但毫無疑問,這方詭異場域,絕對與天宮脫不開關係。
而這枚天宮客卿令,源於天宮,故而,他至此,這枚天宮客卿令,應該是與這方源於天宮的神秘存在產生了某種聯係,從而便有了這道任務的出現。
二十餘載……
他記得沒錯的話,他從試煉遺跡而出,也有近十載春秋的時間。
加上這二十餘載的時間限製,也就是說……
三十年?
試煉遺跡,從一甲子現世一次,變成了三十年現世一次?
還是說,此試煉之地,非彼試煉之地?
而且,他當初持此天宮客卿令牌,在那原初大殿外,為何未有此番異變?
這方神秘的場域,又與那遠古天宮,有著怎樣的聯係?
還有,這一個任務,這一道契約……
無數的思緒於腦海之中迸發,於此刻的他而言,這一切,就好似一團巨大的迷霧,霧裡探花,儘皆似是而非。
也不知何時,他似才稍稍回過神來,強行將心中思緒壓下,些許失神的目光,亦再度定格於這道天宮客卿令之上。
契約血紅,尚且還在若隱若現的閃爍。
利與弊,在這份契約之上,無疑皆記錄得清清楚楚。
他拒絕此任務,那就是所謂的剝奪天宮客卿身份,逐出天宮。
接下此任務,則是相當於履行了天宮客卿的職責,獎勵天宮寶庫的開啟權限。
前者於他而言,就目前來看,顯然沒有太大威懾性,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意義。
要知道,自那試煉之地而出,他就跟防賊一般,將這枚客卿令牌鎮封於此,甚至,若非顧忌那遠古天宮的詭異,他估計早就將此客卿令銷毀了。
而後者……
天宮寶庫開啟權限……
楚牧抬指一點,血紅光幕變幻,天宮寶庫列表,依舊是空空如也。
很是顯然,這枚天宮客卿令,就如他那當初在荊門時的契約令,在鎮妖群島時的功勳令,乃至長生宗的那枚真傳令,也皆是如此。
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信息終端,與前世科技時代的那些五花八門的信息終端則並無太大區彆。
“天宮寶庫……”
楚牧深吸一口氣,腦海之中思緒飛速運轉,分析著此事的利弊。
數十年時間,召集百名修士,於他而言,自然並不是什麼難事。
哪怕是需要百名築基,給他幾十年時間,他若不惜代價,用丹藥堆都能堆出來。
練氣築基,也本就隻是一個堆砌法力的過程,並沒有太多其他的玄妙。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這個任務對百名修士的標準限製為何。
而任務之獎勵,天宮寶庫的開啟權限……
楚牧環視四周,雪山綿延,溝壑縱橫,放眼望去,卻也非是白雪皚皚。
數十載鏖戰,早已讓這雲瀾雪山近乎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漫天飛雪灑落,也蓋不住這千瘡百孔之下的血腥,就他肉眼所及,都能見到不少以命相搏的慘烈廝殺。
這種殺戮,於絕大部分修士而言,顯然並沒有任何緣由,隻是純粹的利益。
在雙方的前線大營,雙方的功勳規則之中,都是明碼標價。
練氣,築基,金丹……
乃至每一個任務,皆是明碼標價。
在這些利益的驅使下,便是這數十年如一日的鏖戰。
在天南地北,幾乎每時每刻,也都有著無數修士踏入這雲瀾山脈,妄想著搏出一番機緣。
“天宮寶庫……”
楚牧長吐一口氣,這一刹那,心中也有了決斷。
仙道修行,本就是如這眾生一般,在於爭,在於搶。
沒有機緣,都得搏命去爭,如搶。
若機緣送上門,還不取之,還要顧慮重重……
那他這仙道修行,還不如就此打止。
數百載壽命,也足以讓他逍遙這人世間了。
一抹神識流轉,楚牧未再遲疑,便於這份契約上落下了真名。
光幕血紅蕩漾,契約字體緩緩扭曲,隻是短短數個呼吸,便化為了一枚血紅色澤的詭異銘文。
這一次,縱使楚牧有了萬全準備,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這一枚血紅銘文,便沒入他的識海,未有絲毫阻礙便直接烙印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冥冥之中,一股若隱若現的契約束縛感,亦是湧上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