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看到府宮大門打開,老車夫羅江率領一眾聯軍將領大步而來。
羅江等人走到台階前,齊刷刷單膝跪地行了軍禮,“屬下拜見太守大人!”
“都起來吧,”洛川一邊說著,一邊就走下台階來到眾人身前,“怎麼樣,城內局勢如何?”
羅江道,“今日一役隻在南北兩座城門附近遭遇部分叛軍拚死抵抗,結果毫無懸念,除了少數投降者被集中收押至軍營地外,其餘叛軍沒有活口,叛將陸銀寶也不知何時死在府邸,沒有全屍,東西兩處城門軍營在兩名離城守備軍都尉的帶領下投降,如今也在這裡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讓沈均將隊伍後麵兩個被繩索綁的嚴嚴實實的男人押到洛川麵前跪下。
“太守大人饒命,屬下兩人被那叛將陸銀寶所騙,直到太守大人率領離郡輕騎過城而去這才得知遭了算計,於是便在今日果斷返出離城守備軍率眾投降,太守大人明鑒,屬下兩人出身軍伍世家世代忠於太守忠於離郡,可從未出過叛逆啊......”兩人中年紀大些的一個聲淚俱下。
“起來吧,”洛川抬了抬手,而後親自去到兩人身後幫他們解開繩子,又把兩人感動的跪了下去,“父親走得突然,哪裡有那麼多蓄謀已久
的叛逆,我自然是相信你們的忠誠否則何至於此,但......不管你們出於何種原因都是犯了這天底下最大的忌諱,我不動你們的家人,也不要你們倆的性命,配合羅裨將做好後續的隊伍整編,就算你們倆將功補過。”
兩人聞言哪裡還有二話,隻是不住的磕頭。
洛川這才去看羅江身後四人,正是此次聯軍中由各方戰場派來的年輕人傑,一個個挺拔如山,“此次平叛,諸位皆有大功,軍務處的封賞很快就會發到你們手上,離城這邊等到羅裨將那邊完成軍隊整編各部就要迅速返回原駐地,下次再見麵就要在你們最熟悉的戰場上了,”他看向北方,隻覺得心中漸生豪氣,“我想看看你們四個,以及北麵的那幾個人裡,誰人能是我的冠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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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年輕將領齊齊行禮,口呼“屬下定不負太守大人期望!”
洛川又自勉勵了幾句之後,一眾年輕將領才各自退去,等到這裡隻剩下他和羅江、千雪以及年輕女道的時候,他才歎息一聲道,“還是要去見見他的。”
羅江點頭道,“後宮已然在控製之中,暗部的人也都到了,除了個彆見機不妙提前逃出去的老鼠,其它該清理的不確定的......都已經清理乾淨了。”
洛川起身喚來高士賢帶路,與羅江等人在一眾血騎護衛下往後宮走去。
太守府宮的後宮占地極大,各種院落似乎環環相扣般緊密相連,反正第一次行走其中的洛川會有種進入迷宮的感覺,但如今的後宮至少有半數的庭院之中已沒有亮光,那些曾經在這裡上演的勾心鬥角亦或者其它的什麼東西,都似乎隨著這一場變故一起沉入了曆史。
高士賢最終帶著眾人停在一座由近百名護衛和侍者嚴密看守的巨大院落門口,洛川囑咐了幾聲,包括高士賢和一眾血騎在內的所有人便停留在院落之外,隻有洛川和羅江以及千雪和年輕女道四人進入其中。
院落之中很黑,隻有居中一座大廳裡有微弱的燈火之光透出門外,門開著,仿佛在等待夜歸的家人,絲毫不為寒氣入侵而擔憂。
洛川走入那大廳之中,隻見一個嘴唇乾裂雙目無神的少年孤零零坐在正對大門的椅子上,看都不看進來的幾人,隻是發呆,意態消沉。
洛川沒有走近他,就站在大廳中央,沉默的看了他好久好久。
直到那少年終於抬起頭看著他笑,洛川才緩緩開口,“父親給我的信裡求我,讓我給你一世平靜富貴。”
那少年嗤笑一聲喃喃道,“他大概真把平靜富貴當做一種恩賜了吧,當初你回來離城,他不也是這樣允諾於你的?還叫我來照顧你,如今想來......”他冷笑出聲,沒有繼續言語。
洛川麵無表情繼續道,“這是他給我的長信之中,唯一的,請求,所以我答應了,”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但前提是,至少眼下的這幾年,你要聽從我的安排。”
那少年低下頭去看地板,笑容極淡,“父親沒了,母親......也沒了,如今我在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你這一個兄長,門口的護衛頭領都說,你要能不殺我我就應該感恩戴德了,何況隻是聽從你的安排?聽,我得聽啊,哪怕你現在讓我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給你磕頭......我也得聽!!”
洛川緊握雙拳,卻仍舊讓自己的聲音看起來一如先前,他說了一個“好”字,轉身走出兩步又停下,“你今年十六歲,你的父母沒了,你很難過我能理解,可我,三歲的時候父母就已經沒了,你能理解嗎?你恨如今的一切,可如今的一切是我造成的嗎?你可以恨,但想明白你該恨誰,該恨什麼,至少,你也應該恨得像個洛家的男人!”
他大步而去,隻留下一句話,“等離城的事情處理完江伯會帶你去甘原,你有句話說得沒錯,我是你的兄長,你就得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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