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城,隔著雅水與廣郡相望。
這邊是高大城郭,那邊是鄉野田地,彼此都是對方眼裡的豔羨風景。
興城,也是永昌郡商貿往來之中數得上的繁榮大城。
幾乎每一個街巷裡都會有一家取了雅致名字的酒鋪,或者富麗堂皇,或者小巧精致,隻是無論如何都會有些自家特色的地方,而洛川等人眼下所在的這一家,更是匪夷所思,竟手眼通天到能在興城北向城牆上空修建了一座向外延伸的廊橋!
那廊橋不知以何種材質建成,漆黑如墨,卻堅硬似鐵,始於城內,淩空跨越城牆,延伸至城外雅河之上,形成一個獨立於空中的回形走廊,是這興城裡絕對獨一份的氣派手筆。
廊橋上設有不少桌椅,顯見天氣晴好時,這裡也是文人相聚武人豪飲的好地方,可今日,這一整座廊橋之上就隻有洛川這一桌客人。
“都說雅河算是漢江最大的支流,可親眼見了,哪怕看到的隻是接近源頭的興城這一截,還是會覺得這條雅河的水量之豐,實在不弱於漢江太多,”洛川站在廊橋最外延的位置,一手拍著欄杆,遠眺江河對岸,看不見儘頭的田地裡,已有農人開始忙碌,“昨夜,暗部傷亡幾何?”
站在洛川身邊的,除了先前宴客殿裡陪他同去的影子和蘇一鳴之外,還有一身白衣行蹤難測的千雪。
聽得洛川詢問,影子沒有細說,隻是道,“陰靈的人死傷更多。”
洛川點了點頭,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扭頭看向另一側站著的蘇一鳴,“蘇先生,此處沒有外人,當可以直說,依你來看,聽風閣掌門鐘舒夜方才那一問是何意思?”
蘇一鳴此時早已不是昨夜那般落魄打扮,一身富貴長袍,披金佩玉,迎風而立,貴氣逼人,聞言也不急著回應,而是看著眼前的長河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漸漸回神,“隻以表麵來看,聽風閣掌門詢問遊仙門遷宗,是有意為自家宗門可能投向離郡的情況做準備的。”
他看向洛川,“山下州郡拿出些位高而權不重的官職招攬山上修士,尚且需要思慮萬全,山上宗門投奔諸侯何嘗不是一樣?我們曾說聽風閣相比較逍遙穀而言,對於遷宗一事有更大的容忍度和可能,但......能不遷宗,自然是不遷宗要更好些。”
洛川何嘗不知道這樣淺顯的道理,他看向滔滔江水道,“若是聽風閣有意投向了廣郡,隻需雲百樓承諾不日將拿下河內郡南部三城,聽風閣便可以仍舊是皂山聽風閣......”
“是,”蘇一鳴也看向麵前江水,“可就似今日鐘舒夜親口所說那氣運一事,如此規模的一座宗門,投向何方這樣關乎宗門往後數百載興衰甚至存亡的重大抉擇,也不僅僅是遷宗與否便能夠讓人下定決心的事情,氣運氣運,一朝走錯,便是數百載氣運蕩然無存都是可能的。”
“也是,若是換了我在這位鐘掌門的位置上坐著,如今也該是進退兩難的糾結處境,”洛川點頭,“那以深層次來看,蘇先生以為如何?”
蘇一鳴又自沉吟半晌後才道,“往深層看,這位鐘掌門應當還是在......觀人......!”
“觀人?”洛川臉上沒有太過詫異的神色,看向江麵的眼睛裡有星芒點點,“蘇先生是說,聽風閣那位掌門之女,前次前往離城參加文武舉一樣意在看我?”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可我們也無法知道,這位聽風閣掌門是否也派了其他人去廣郡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