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掃過冷清王宮積灰之地的灰色狂風拂麵而來,吹起了修行者的帽簾,露出了一雙宛若精靈般的翠綠色眼眸。
儘管他在出聲的瞬時就挪開了腳,陸猛的手掌骨還是被踩得裂開了,難以再撐下去。
緊扣著地麵泥土的手,漸漸無力地鬆開,如弱柳般搖晃,隨時墜落。
他滿額大汗,仰頭往上,隻看到一雙猶如毒蛇般幽邃陰冷的綠眸。
陸佳人側眸看去,心中有幾分不舍,卻唯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阿猛。”
她的神識傳音,響在了陸猛的顱腔。
“你生在陸家,養在陸家,你是陸家的盾,焉能去做他人之矛?”
“執迷不悟,便不如,永遠消失。”
她依舊冷漠。
就如同年少教習陸猛刀法那般。
沒有姐弟之情。
沒有師徒之誼。
就像是訓練一個不知疼痛的傀儡,哪怕身上的刀傷見骨,也要達到完美的程度。
陸佳人會搜集來許許多多的琴,都是陸猛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但凡陸猛隻要有一個渺小的錯誤,陸佳人就會拿著她的抽髓刀,像個冷酷暴戾的屠夫那般,一刀,一刀,斬在脆弱的琴架之上。
對於年幼的陸猛來說,那種讓他近乎扭曲,傷心欲絕的感覺,至今還清晰深刻。
陸猛苦笑。
“長姐要猛死,猛,不得不死。”
他以神識傳音回道。
陸佳人卻是皺了皺眉。
陸猛的境地在她之下,不該給她神識傳音的。
陸猛徹底喪失了求生的欲望。
他不再有任何的掙紮,任由身體往下墜落。
刹那之間,一道人梯如鶴從深淵的岸邊墜了下來。
陸猛緊縮著漆黑的眼眸,倒映出了讓他此生都難以忘懷的景。
卻見君子堂和星雲宗的人,以氣力銜接,相連成梯,自岸邊甩下。
人梯的尾端之人,正是——
“小月姑娘。”
陸猛眨了眨眼睛。
熱煙炙烤著挨近深淵的修行者。
楚月五指充滿了勁道,眼疾手快撈起了陸猛,下意識攥到了陸猛的脖子,把陸猛憋得麵紅耳赤。
隻怕他還沒滾燙的岩漿吞噬就要給小月姑娘活生生地掐死了。
人梯顯然精疲力儘。
無力回到原地。
“轟!”
裂痕深淵之地的岩漿,宛若領地意識無比之強之敏銳的野獸。
熱浪岩漿,衝天而去,欲把所有進入裂痕領地的無禮之人都焚燒成可憐卑微的灰燼。
楚月背部展開了巨大的魔羽,抵擋住了全部的熱氣。
隻剩下焦灼發黑的骨架羽翼,撲閃往上,用儘了力氣。
人梯眩暈之際,被眼前一幕所衝擊,嘶吼喊叫,血液聚集在顱腔,都釋放出了藏在潛能裡的力量。
眾人甩回了岸上。
被陸靑纏著的錢玉瑤擔心不已。
而當她看到那一雙隻剩下骨架的羽翼,四處還閃爍著岩漿之光,眸子不由睜大了幾分。
或許,在這一瞬間,她幡然明白了,陸猛和君子堂的那些人為何要追隨她。
“嘭。”
陸猛甩在地上,腦袋發暈,嘴裡念叨埋怨著,“小月姑娘,差點就命喪你手了……”
話說完,眼睛睜開,言語之聲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陡然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