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勤細微的語氣變化,陳伶心中一沉,接觸表演多年的他對這種台詞的細微差異十分敏感,他當即穩下心神,貌似天真的反問道:“怎麼了?”
“資料上寫著,你們家有兩個孩子,你也這麼說。”江勤緩緩開口,“但昨晚我們在亂葬崗碰到了你的父母,他們說是來祭拜兒子的……
如果你們兩個兒子都活著,那他們要祭拜的人,又是誰?”
氣氛驟然凝固。
“原來您說的是這個。”陳伶思緒如電,臉上浮現出了然的表情,“很多年前,爸媽生了阿宴之後,還懷上過一胎……不過當時媽媽身體不太好,胎兒生下來沒幾天就病死了,爸媽隻能把他埋到後山,後來每年他生日的那一天,他們都會去祭拜一次。
當時發生這件事的時候,阿宴也才兩歲多,什麼也不懂,我也隻記得個模糊的大概。”
最後一句話,是陳伶為了防止江勤把他和陳宴分開,各自審訊留下的後手,如此一來就算江勤對他們起了疑心,想再審問一下陳宴,也能合理的自圓其說。
當然,他也能以“自己當時太小”為由,避免執法者的深入詢問。
“早夭兒麼……怪不得資料上也沒記錄。”
事實證明,是陳伶想多了,這位名為江勤的執法者根本沒有這麼強的警惕性,他點了點頭,隨手記錄一筆,便轉身離開。
陳伶在心中長舒一口氣……
他沒想到自己回來的那一晚,李秀春二人也去了亂葬崗,還被執法者撞個正著……差點就穿幫了。
“哦對了!”江勤再度回頭。
陳伶:……
有完沒完啊!
就在陳伶心又提到嗓子眼的時候,江勤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到他手中。
“這是我們在陳壇的身上發現的,是執法者對你的召集信,明早來總部報道,彆遲到了。”
說完之後,江勤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
隨著眾執法者的離開,寒霜街再度陷入冷清,陳伶走到黑暗的街角,心情複雜。
“阿宴……”
陳伶望向頭顱低垂的陳宴,不知該說些什麼。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陳宴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襲擊家裡的災厄就是自己……雖然自己當時被“觀眾”篡奪了身體,但他不知該怎麼向陳宴解釋。
一向最擅長編織“台詞”的陳伶,罕見的開始語塞。
“哥。”陳宴輕聲開口,“我累了……”
陳伶一愣,他萬萬沒想到,陳宴最終隻說了這三個字。
沒有憤怒,沒有質問,沒有不解……陳宴栗色的眼瞳看著陳伶,像往常一樣清澈,安靜。
陳伶怔了許久,發現他看不穿這個少年在想什麼,他輕輕彎下腰,用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累了,就睡吧……哥在旁邊守著你。”
原本溫馨的家,已經被開出兩個大洞,客廳更是破碎不堪,若是有小偷和盜賊路過,不順手拿點什麼真是對不起自己的職業。
陳宴回到那張熟悉的床上,默默的在被子中蜷縮成一團。陳伶走到他的身邊,後背倚靠著斷垣殘壁,緩緩坐下。
透過破碎的屋頂,他能看到無儘的藍色極光在黑夜中飄舞,好似輕柔緞帶覆蓋天穹,這是陳伶第一次安靜的觀賞這個世界的極光,好像看到它們的一瞬間,心中所有的雜念都消失了,隻剩下永恒的平靜。
“哥,你冷嗎?”陳宴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
“不冷。”
“哦……”
陳宴不再說話,許久之後,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縈繞在陳伶耳邊。
不知過了多久,陳伶的雙眸也逐漸閉起……
他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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