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郡大軍返回離城,仍以撼山軍為頭。
黑甲軍與護送棺木的安陵軍緊隨其後,最後收尾的,是洛川和他的離郡輕騎。
隊伍行走在官道上,商隊行人紛紛避讓,等到接近離城,早早的便有百姓守在道路兩旁,他們歡呼雀躍,肆意的慶祝著,等到隊伍距離離城更近,官道兩旁的百姓便越發的多了起來,更有的懷抱了早冬的茶花蘭菊、或者籃子裡掏出蔬果雞蛋,壯著膽子衝到士卒們隊伍裡,強行將東西塞到士卒們手中,氣氛便逐漸熱烈起來。
沒有人因為撼山軍曾經歸屬永昌,而對他們區彆對待,因為軍務處和離郡府衙外張貼的公告已然寫得明明白白,河玉城之戰損失最重的,就是這一支曾經屬於永昌郡,如今卻歸心離郡的陸戰王牌撼山軍,如今,太守大人將這支軍隊帶回了離城,更讓這支軍隊當先入城,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這一支撼山軍,士卒雖然個個精銳,可實際上已經被永昌孟氏鎖在益城有許多年,在此之前不曾有過耀眼的戰績,唯獨一個虛名,何曾被一郡百姓如此對待過?
看著官道兩側一張張歡呼興奮的臉,身處如此熱烈的氛圍之中,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要不自覺的挺直了腰身,在河玉城外麵對無窮獸海都不曾動容的悍卒們,此時竟有了些拘謹一般,將這最後的一段行軍之路,走得板板正正,規規矩矩。
可歡呼也好,熱鬨也罷,都在黑甲軍過儘之後,迎來終結。
因為在他們身後,與安陵軍同行的棺木車隊,太長,也太沉重了。
戰爭,總是要死人的。
這是每一個人都明白的道理。
無論你是開疆拓土,還是守土戍邊,都是一樣。
可當尋常百姓,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那一條長龍一般的棺木車隊,看到公告之上榮耀的戰績背後,戰爭的慘烈與無情,每個人都要被震撼得失去了聲音。
然後,離城的城門之上,忽的,響起戰鼓之聲。
包括撼山軍和黑甲軍在內,所有的士卒和百姓全都抬頭去看。
就見那城頭之上,牆垛之間,不知何時站立了一個身穿素白長裙的少女,那少女身姿綽約,眉目如霜,手持一柄細劍,正隨著戰鼓的聲音,於城頭之上舞劍!
她的劍,緩慢而沉重,隻在鼓點響起的一瞬間快速的旋轉甩刺,她的舞,凝實而厚重,全不似一個少女精靈一般該有的青春活力。
她以劍劈砍,如同精銳悍卒血戰沙場的決絕,她仰首望天,好似祈求又或是宣告一般令人悵然。
撼山軍士卒看得明白,鎧甲之下,一個個麵目肅然。
黑甲軍則在張子峰的一聲長喝之下,萬人如一,齊刷刷行了個軍禮,發出“咚”的一聲響,震動天地,繼而,是一股壯士蒼涼的歌調,由黑甲軍及安陵軍中,何止萬人,自發齊唱。
“取四方之氣概兮,避五方之邪異”
“越山川之艱險兮,過江河之長堤”
“奉英魂之未遠兮,歸吾兄之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