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起火了。
隻片刻的功夫便已經火光衝天,誰也無力阻止火勢的蔓延,尤其大半個後宮的宮廷侍者甚至侍女都被調往前宮的情況下,那把火就隻會將那一座高樓和其中的一切,燒成灰燼。
那火焰過於驚人,以至於半個後宮的人都看得見,那濃煙過於濃密,整個離城的人都知道太守府宮著了火。
可誰都沒有心思細細思量。
因為戰馬鐵蹄踏在石板上的聲音,比之那無關痛癢的事情要讓人心驚的多!
離郡輕騎入城了。
洛川隨著血騎當先衝過城門和甕城兩道大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一戰大局已定。
他立刻就失去了與洛長恭一較高下的興趣,隻是騎在馬背之上,於上下顛簸之中重新審視這座大城。
道路平整而寬闊,商鋪林立種類齊全,隻是沒有了百姓行人。
初入離城時那一副繁榮景象,經過這一番劫難之後,不知道要用多少時間才能重現於眼前,又或者經此一役,就再也不見了。
血騎衝陣,離城守備軍北門守軍倉促增援而來的士卒根本不能稍稍擋其鋒芒,隻在血騎一衝之下便被撞得支離破碎!
凶悍些的士卒尤在軍官們的督戰之下奮死前衝,心裡有些其他盤算的士卒卻已然悄悄退到道路兩旁,隻在騎兵通過的時候象征性的遞上一矛一槍,不能給騎兵通行帶來多一點的阻礙。
騎兵直衝而過,除了最後千騎留在城門內做了幾個來回的衝殺為後軍步卒守住城門以外,其餘四千隻是化作四支鋼鐵洪流,一路高喊“太守返城,輕騎剿逆,投降不死,百姓無事”,踏遍了大半個離城。
為首一支由五百血騎和五百輕騎組成的千人騎兵隊隻是一路直衝,擊潰三支於主道之上試圖阻攔的守備軍陣之後,直接殺到太守府宮門前廣場。
廣場之上寂靜無聲。
洛川抬頭看那府宮城牆之上,一個個宮廷侍女好像寒風中的鵪鶉,低垂著頭顱瑟瑟發抖,而在她們手中,一個個書寫了洛氏先祖名的牌位直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失去了一切的尊嚴,他不由微眯雙眼喃喃道,“孟繁星......難怪人們都說你是個蠢不可及的毒婦......”
“我去,”神秘影子道。
洛川搖了搖頭,“今日之事一個處理不好,就不知道會在日後被傳成什麼模樣,且先看看她要如何。”
果然,沒過多久城牆之上就冒出一個人來,正是被紅衣女子稱作“老曹”的宮廷大侍長,隻見他將身子躲在一個侍女背後,隻將頭露出外麵尖利著聲音喊道,“蒼顏縣守大公子洛川,老奴奉太守夫人之命來此問你,你不在你的蒼顏好好待著,率軍攻入離城可對得起列祖列宗的規矩?!”
“洛川奉太守遺詔登位繼承第四十二世離郡太守之位,返回離城卻遭叛逆阻擋,隻好帶兵入城,如今太守印璽與離郡輕騎及各軍虎符皆在我手,你與身後一眾宮廷侍者亦要謀逆不成?!”洛川一手高舉太守印璽,聲音之大,在這寂靜離城中央傳出極遠。
城牆之上的宮廷大侍長聞言瞪目,他乾脆從侍女身後走出來指著洛川的方向怒斥,“夫人奉太守大人......啊!”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一聲慘叫,那年紀不小的宮廷大侍長顫抖著低頭,卻看到胸前半截利刃,他滿臉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身後一人,已然無法調動真氣將聲音傳遍四周,“曹......曹滿......我以父子之禮待你,你因何......?”
“自古以來先忠後孝,孩兒不能看著義父假傳太守大人遺命,壞了離郡數百年傳承的規矩!”那被叫做曹滿的宮廷侍者身材高大,一邊說話一邊將捅入宮廷大侍長胸口的狹長匕首抽出來,躲過身後一記綿軟無力的劈砍之後,將匕首輕輕刺入那人的胸膛,“新任太守大人既有太守印璽又有離郡輕騎虎符怎麼可能造得假來?我等內廷之人隻有恭迎新主的份,但有違逆,按內廷律當誅三族!!”
“曹貴,曹貴......”那宮廷大侍長緩緩倒地,一邊口吐鮮血一邊伸手抓向被曹滿殺死的侍者,卻最終隻是無力的垂下,忽的,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費力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染了血的信封,想要將它遞給曹滿,“你殺我,我不怪你......看在你我往日情分......將這封信,交給......交給洛川......”
曹滿略一猶豫,還是伸手取過那封信裝入懷中,回頭去看時,已有一隊宮廷侍者從不遠處的殿宇之中殺出,其中還有不少前宮的宮廷護衛,雖然人數上占據劣勢卻一路勢如破竹殺到府宮門前,尤其當先一名上了些年紀的宮廷侍者,更是周身上下金光閃爍,一柄短小飛劍每一次閃爍都能帶起幾顆頭顱,一時間壓製得守城一方無力反撲。
曹滿看一眼城牆之上與自己拉開些距離,積威之下又不敢貿然對自己這個“弑父”之人出手的宮廷護衛與侍者,怒喝道,“怎麼?一個個都是無牽無掛沒有親人在這府宮之外的孤家寡人?!事到如今,還要違逆新主而聽那惡毒婦人的言語?!”他伸手一指後宮那處已然燒得塌了的聽雨樓,“那毒婦已然死了,你們還要用全家人的性命替她陪葬?!”
一連串連珠炮般的問話刺得一眾宮廷侍者和護衛呆愣當場,曹滿見狀又上前一步怒斥道,“你等受曹士清蠱惑,不明就裡之下為那毒婦所利用不是大罪,可如今已然明晰一切仍要執迷不悟就是大罪了!聰明些的就隨我殺下城牆助高大侍長一臂之力,說不定還能保住一家性命,若是還要待在這裡的,就等死吧!”
說著,也不理會城牆之上眾人,握緊手中匕首幾步邁出直接就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另一邊城牆之上的宮廷侍衛們也不知道是誰帶頭,一個個舉起武器高喊著些莫名的東西一股腦殺下城牆。
直到此刻,那些被逼著拿了洛家祖宗牌位的宮廷侍女們都不敢從城牆邊緣下來,隻是一個個低著頭,仿佛這世上的一切紛擾就與她們無關了一般。
府宮外,洛川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府宮城牆上的變故,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才用隻有影子、千雪等幾個靠近的人才能夠聽到聲音緩緩吐出四個字來,“真是鬨劇......”
年輕女道拽了拽韁繩,麵無表情。
千雪卻偏頭看了看洛川的側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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