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最大的港口河內港,今日異常繁忙。
從淩晨時分開始,便有大軍進駐,一隊隊士卒整齊劃一的登船渡江,十數艘巨大戰船往返了數個來回才運送了大概半數。
此時日已近午氣溫稍稍上升,等候渡船的士卒們也暖和了些。
等到十數艘戰船再一次返回港口,與先前士卒在鎧甲軍械上有些不同的廣郡士卒便開始整齊的登船。
港口之中人頭攢動井然有序,港口最高處的寬敞高台上卻隻站著三個人。
居中一人男身女相樣貌極美,正是廣郡公子雲百樓,隻見他憑欄遠望,一身雪白,遠遠看去仿若正欲飛天的仙子,淩然不可親近。
在他左側站著的是全身籠罩在褐色鬥篷裡的女人,她也不去看遠處漢江之上的情景,隻是低頭擺弄著手上的一條青蛇,那神情,仿若少女逗弄小貓般愉悅。
在雲百樓右側站著的,則是個身穿雪白道袍身型修長的俊逸男人,若是銀匠在這裡應當可以認出,正是前些時候與他一同在離郡古道追殺大妖的角色。
雲百樓就那樣微笑看著一隊隊廣郡士卒陸續登上戰船,然後微微抬了抬下巴。
站在他右側的俊逸男人便抬起白皙的右手,天空之中立刻出現一個火色的光環,繼而,繁複的圖案在那光環之中驀的一閃,一道百餘米高的火柱,便好像洞穿了天地一般樹立於天地之間!
原本站在火柱所處之地的河內郡留守裨將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燃成灰燼,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炙熱的火浪一圈圈波及開來,原本圍攏在那裨將身邊的親兵一個個成了火人,淒慘呼號著跑出十數米後倒地,成了一堆堆鋼鐵包裹的篝火。
整個港口都被這一變故驚得呆了,除了那一隊隊已然整齊登船的廣郡士卒!
隻見他們一個個拔出長刀捅入戰船水兵們的胸腹,突襲之下,隻一個來回便砍翻了大半河內郡水兵,等到剩餘的河內郡水兵終於發現情況不妙想要反抗的時候,戰船之上的形勢早已偏向廣郡,更何況戰船下方還有一隊隊廣郡士卒正衝上戰船?
港口之中同樣起了戰火,原本等待上船的廣郡士卒們除了一部分衝上戰船的以外,大多仍在港口之中,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等那衝天火柱一起,他們便以百人隊為單位,化作一支支利箭射向港口各個關隘之處,摧枯拉朽般擊潰了河內郡留守士卒,迅速占據了整個港口的控製權!
大勢已定。
雲百樓沒有去看腳下港口內的廝殺,也沒有去看戰船上仍舊沒有完全結束的戰鬥,而是稍稍偏頭看向漢江上遊,在那裡,十數艘廣郡戰艦已經緩緩現身,他笑容漸濃望向漢江對岸,“到了這個時候,漢江那頭的蠢貨說不定都還在等著我廣郡聯軍與他一同北上呢,真是可憐......不過他其實真的應該感謝我,如果他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勇氣,說不定還能從青郡手裡保住一些他河內郡江北的土地,真若如此,河內郡其實還有一線生機......”
“公子高看他了,以他的智慧就算此刻告訴了他一切,他也隻會想著從哪裡渡河南返,趕緊滾回到他河內郡雅水以南的土地上去重整旗鼓,怎麼可能有膽量以一支孤軍硬撼青郡大軍,”俊逸男人嗤笑一聲道,“若是他不能迅速決斷,說不定還要被青郡大軍圍攏殲滅於江北,那才真的是斷了河內郡最後的一點氣數了!”
雲百樓緩緩搖頭,“沒辦法,我不僅高看了他,也高看了他那個隻敢窩在懷城的老爹,就是這樣了,”他俯下身,用手肘撐著欄杆將上半身彈出欄杆外,掃一眼港口內已然打掃戰場的模樣道,“河內郡一分為三,漢江以北歸青郡,漢江與雅水之間的土地歸我廣郡,雅水以南則交給河內殘餘勢力去和江州以及被南夷逼急了眼的安陽郡折騰,等我廣郡水師完成了整合擴編,江州那幫紙上談兵的貨色再想和我糾纏,那我便與他們好好玩玩......”
“圍繞著懷城,還有幾場硬仗要打,”仍舊在玩弄手上青蛇的褐袍女人開口道。
“自然,但若是集半個廣郡的力量都不能拿下這殘破不堪的河內郡中部,那幾個給我立了軍令狀的將軍就真的可以去死了,”雲百樓話語冷厲,聲音卻格外輕柔。
三人正說話間,一個全身灰衣的矮小男人噔噔噔的小跑上了高台,被高台守衛攔了下來。
褐袍女人招了招手,守衛才將那矮小男人放了進來。
矮小男人小跑過來,抬頭看一眼雲百樓的背影後將手中一個小竹筒遞到褐袍女人手上。
褐袍女人捏碎竹筒拿出紙條看了一眼便麵露怒容,她擺了擺手讓矮小男人退去,然後將紙條遞到雲百樓手上,“離城那邊傳出來的消息,幾乎是冒著將兩條情報線完全暴露的風險傳出來的。”
雲百樓拿過紙條一看,然後隨手一揮丟到半空,他輕輕歎息一聲看向西南方向喃喃道,“比我預想中最壞的情況還要壞的事情......發生了......”
俊逸男人伸手一抓,紙條便落在他的手上,隻是看了一眼便麵色大變,“洛天恩......竟然傳位給了那個剛剛返鄉的質子?!!”
雲百樓點了點頭,“出乎意料的大手筆啊......洛天恩將洛川丟到中京城十數年,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去過,絕情絕性的簡直不像人,等到質子返鄉又隻派出了區區五個離郡輕騎,讓他險些就死在半途之上,如今卻直接了當的布了個大局將一整個離郡完好無損的交到了洛川手上,若說這是洛天恩十數年前便布下的局我是說什麼都不信的,可......”他歎了口氣又道,“傳位便傳位吧,我先前便也多少猜到了些,真正讓我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的,是他竟然帶著離郡輕騎北上了,算算時間,那時候他應該才剛到離城,這個洛川啊......”
俊逸男人眉頭緊皺,“早知道,當初就讓他死在返程的路上了。”
雲百樓搖了搖頭,“以洛天恩求穩的性子,隻怕當初就算沒有我們插手洛川也絕對會有驚無險的返回離城,”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後臉上便又重新掛起笑容,“讓那幾個將軍動作快點,最遲半個月,我要在懷城申家的太守府宮裡宴請河內郡所有困於懷城的權貴商賈,注意,是所有的,”他頓了頓後繼續道,“那一晚,讓留在懷城的所有黑子全都翻白,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定河內!”
褐袍女人點了點頭,然後一閃身消失不見了。
雲百樓又扭頭對俊逸男人道,“雲一,去安陵的那個小村子裡將那位請出來吧。”
俊逸男人一愣,“公子不是說不到入主柔城之時絕不會請那位出山嗎?”
雲百樓搖了搖頭,“情況不同了,我怕那個小朋友的胃口......太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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