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城。
城內商業區戰鬥打響的前一刻,蒼顏劍宗彆院最深處一個寧靜無人的小院裡,獨自一人盤膝坐在房簷下的掌教真人啟明子緩緩睜開眼睛,往商業區的方向看了一眼,繼而嘴唇翕張,卻沒有聲音發出,隻是片刻間便有一人禦劍而來,落在小院之中,淡藍色的道袍縹緲如雲,正是洛川許久不見的年輕女道,靈靜子。
“師尊有何吩咐......?”年輕女道躬身行禮,然後猛地回頭看向城內某處。
“轟隆隆......”
“離郡太守遇襲,你與你兩位師兄速速前去支援,”蒼顏掌教抬頭看向天上,隻覺得星辰日月似有恍惚,“若事不可為,便帶他離開興城......”
年輕女道一驚,臉上神色稍稍動容,隻是沒有多問一句話,轉身禦劍化作一道藍光射向遠空。
很快,一藍一綠兩道更加熾烈的光芒便緊隨其後,離開蒼顏劍宗彆院。
等到這一片夜空恢複寧靜,蒼顏掌教才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手腕一轉,一根細細的黑色發絲出現在他手中,抬手剛想要將那發絲燃燼,忽又罷了,轉念想了一想,重又將那頭發收起,而後閉目屈指測算幾次,接著再次扭頭看向商業區的方向,眼神中的意味實在難明。
“咚......!!”
聲浪滾滾從遠處傳來。
蒼顏掌教手中掐算的拇指與無名指微微一觸,繼而分開。
稍稍猶豫了片刻,而後整個身體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接從大地之上連接天際,天地之間似乎有了一刹那的金色光明,可那光明卻似幻覺一般,刹那之後又自消失,隻留下天空中一個若有若無的金色光點,好像一顆遙遠不可及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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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郡彆院。
白日裡洛川曾經待過的廳堂裡,雲百樓仍舊坐在那個位置上,對麵洛川曾坐的椅子上盤膝坐著一個高冠金袍的長須道人,正是金劍門掌教淩安子。
“無論如何,此番勞動真人屈尊替晚輩去一趟那逍遙穀彆院,都是晚輩欠了掌教真人、欠了金劍門的,真人知道,晚輩不擅說些感激的話來,隻是記在心上,”雲百樓朝著金袍掌教微微欠了欠身道。
金袍掌教頗有些世俗江湖的豪邁氣,聞言一揮手道,“哎,不過是去與那婉青絲說了幾句話罷了,算得什麼事情,如今這世道已然如此,一家人便不該說兩家話。”
他看向雲百樓問道,“我聽說你今日去聽風閣彆院的時候與離郡那小兒遇到了,聽風閣一行,如何?”
雲百樓搖了搖頭,“倒也不算碰上,他先我後,隻是沒料到他從聽風閣彆院出來竟直接來了我這裡,我便沒有與鐘舒夜多說幾句,不過也無妨,聽風閣那邊我另有安排。”.
金袍掌教聽他這樣說就放心不少,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的扭頭看向商業區方向,“這群妖......竟敢在興城行凶?!”
“轟隆隆......”
褐袍女人也將目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距離這廣郡彆院並不算遠,“離郡太守先前離開若是往離郡彆院去的話,這時候說不得就該在那片區域......”
“正是那離郡太守,”金袍掌教微微皺眉,然後一撩前袍站起身來,“若是讓他死在興城,整個西南漢州山上山下人的臉麵就丟光了,我且去看看。”
“真人莫急,”雲百樓也站起身來,問道,“蒼顏劍宗方向可有動作??”
金袍掌教閉目一瞬,睜眼道,“隻派了幾名弟子馳援。”
“那便應當是不打緊的,”雲百樓側頭對褐袍女人道,“十八,辛苦你去一趟,若無必要便不要出手,隻在一旁看著就好,若是離郡太守有性命之危,便救上一救。”
褐袍女人看了眼雲百樓,將頭側過一邊扭捏道,“公子,那些人敢在興城裡麵刺殺,要麼是抱了必死之心,要麼是一擊不中便即遠走的路數,無論是這其中的哪一種,等十八去了那裡都已遲了......”
雲百樓回頭看她,然後就聽遠處傳來一聲越發巨大的爆響聲。
“咚......!”
金袍掌教看一眼蒼顏劍宗彆院的方向,然後抬頭看天。
雲百樓看一眼金袍掌教,對褐袍女人道,“去吧。”
褐袍女人似是有些委屈,隻是終究沒有再次出聲忤逆他的意思,一閃身消失不見。
雲百樓順著金袍掌教的目光抬頭去看,就隻看到屋頂上一排排整齊的橫木,便也不再去看,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兀自坐下獨飲,等到金袍掌教終於收回目光,他才抬頭問道,“真人,可是那蒼顏劍宗的掌教出手了?”
金袍掌教搖了搖頭,抬起右手竟也掐算了起來,好一會兒之後默默停下,“大概是安南大會的緣故,如今的興城上空天機混亂的如同滄海橫流,任誰都難以明斷,”他輕哼一聲之後回答了雲百樓的問題,“蒼顏掌教在興城天上布了一張蛛網,若有大妖來臨,當會先觸其網......”
“他是在擔心安南大會也如西北武州的天地大會一般遭遇強妖突襲.......”雲百樓語氣輕緩,似是自言自語,“如今我西南漢州四郡已聯名向天下修士求援,現在的興城裡也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修煉者,但若說如此就能抵禦得了,大概還是不能吧......”
金袍掌教肅然點頭,“若事不可為,我便帶你先一步離開,”他忽的看向雲百樓問道,“你與那離郡太守之間兄弟相稱,方才又派了人去馳援......莫非仍是念著你母親與他母親之間的那一點香火情?”不等雲百樓回答,他便輕輕道了一句,“這麼些年過去了,該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