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山山脈,位於安陵與三倉之地中間,形態狹長,將兩地分隔兩邊,往來溝通,隻能繞行山脈兩端的交通要道,其一位於山脈西南方向,正是曾經在韓豐掌握之中的重鎮甘水關,另一個則位於山脈東北方向,是如今已在廣郡版圖之中的戰略要地,川城。
甘山之中其實少有險峰,多數山頭都偏低矮,隻是連綿不絕,此起彼伏,好像一層又一層的城牆,除了附近一些村落裡最有經驗的獵戶,普通人根本不會深入,哪怕甘山並沒有多少妖物甚至大型野獸,可以算是鳥雀們的天堂。
在甘山山脈中段靠北一些的位置,有一座遠高於周邊群山的巨峰,巨峰近旁還有兩座稍低一籌的高山,三座山峰彼此相連呈環抱形態圍攏一穀,合稱丹陽峰。
丹陽峰三座山頭上都有著明顯的古老建築的痕跡,民間相傳甘山之中曾有仙人居住,說得該就是這裡,但不知多少歲月過後,隻餘一片規模不小的斷壁殘垣罷了。
如今,這一片斷壁殘垣也將失去。
因為數日前,有一支人族軍隊護衛著的勞工隊伍翻山越嶺來到了這裡,他們拆除主峰上殘存的石牆、石塊,去除地勢平整的區域到處都是的雜草,在山頂和山腰兩處清理出一個又一個的寬大平台。
作為平台石基的,是長寬皆有丈餘的堅硬巨石,巨石表麵清理乾淨之後,還能顯出其上隱約可見的圖案紋理,也不知道當初建造了這裡的人們是如何做到的。
這一日,天氣晴好,雖說尚未入秋,可在丹陽峰山頂這般突兀的去處,實在大風不止,已經讓人可以感受到深秋那入骨的寒意。
丹陽峰最頂上的,是一座巨大殿宇的殘骸,殿宇的頂子早已沒了,立著的石柱也多半坍塌,其中雜物被清理了大半,隻剩兩麵相互倚靠的石牆仍舊堅強的立著。
陽光灑下,照出一片斑駁的影子。
與影子相對的陽光下,站著一個穿著裨將鎧甲的中年男人,他身姿挺拔,身後一襲棕色披風看起來厚重感十足,正是離郡的甘梁守將李牧,此刻的他背對陽光,朝著東北方向的綿綿群山望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就那樣獨自站著,不去理會背後勞工們進進出出,直到日頭往西傾斜下去,才忽的扭頭看向東方。
在遙遠的天空中,出現了一艘飛舟!
飛舟速度極快,隻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便從天邊飛到眼前,也直到這個時候,李牧才發現這一艘已聽聞過名字的玄武飛舟到底有多大,那已經是如同小山城堡一般的龐然大物,此刻,就那麼輕飄飄的懸浮於丹陽峰頂一側,隨即緩緩下降,落在這一座殘破大殿前麵的小廣場上。
李牧走出那殘破大殿,大步流星的走下殿前石階,就見那玄武飛舟上落下一座寬闊的木質梯子,一個穿著淡綠色道袍又氣質如風的中年男子當先走了下來,在他身後,是幾個上了些年紀的老人和一個氣質雍容的中年婦人,再之後,則是數百個年紀不等的宗門弟子,有的看起來還是稚童,有的卻已經白發蒼蒼。
李牧自然早已猜到來人是誰,他大步走到那中年男子身前,右拳敲擊在左胸,行了個鄭重的軍禮,“卑職甘梁守軍裨將李牧,拜見郡師大人!”
“李將軍不必客氣,”那中年男子自然便是聽風閣掌門鐘舒夜,他微微一笑,頷首示意的同時,一股不可見的玄妙力量已經將李牧扶了起來,讓他沒有將腰徹底彎下,“太守大人與我說起過李將軍,此番聽風閣落戶丹陽峰,還需煩請李將軍多多幫忙。”
李牧聞言仍是肅然點頭道,“郡師大人客氣了,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鐘舒夜微笑頷首,然後側頭對身後的中年婦人道,“清兒,你與諸位長老先在這主峰之上尋一處合適的地方作為門下弟子居住生活的區域,然後為弟子們派下任務,先建造一批住所來。”
中年婦人點頭,與幾名年長些的長老說了幾句話,便揮手召出飛劍,與另一名長老一同禦劍飛離。
剩下的長老們則將聚集在廣場上的弟子們分成數隊,各自拿出圖紙做起了不知道什麼樣的分工講解。
李牧安靜的看著這一切,什麼都沒有說,不一會兒,小廣場上聚集的聽風閣弟子們便各自忙碌開來,玄武飛舟上上下下一片忙碌景象。
“李將軍,與我一同登頂看看吧,”鐘舒夜看一眼四周,與李牧說了一聲後便拾級而上,往那座破碎的大殿走去。
李牧應了一聲,稍稍落後半步緊緊跟隨。
很快,兩人便來到李牧先前待過的殘破大殿,鐘舒夜負手緩行,步入大殿深處,抬頭去看那裡已經看不清形狀的倒塌了的石像,緩緩開口問道,“李將軍可知,這丹陽峰上曾經住了何人?”
李牧搖頭,“卑職不知。”
“是啊,數百年過去,就是遍數中洲,也該沒多少人知道了,”鐘舒夜輕歎一聲,然後抬起右手,這一座大殿之中仍舊還能立著的石柱石牆,包括那倒塌了的石像便崩解碎裂,化作漫天碎石!
懸浮於半空!
好像隕石穹頂!
鐘舒夜抬起的右手又自往下一壓,漫天的碎石便爭先恐後的飛落在那倒塌石像先前所在的位置上,一個金色的法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那石像石基上,無數的碎石堆擠其上瘋狂壓縮,原本就經曆過不知多少年風化的石頭,在那磅礴的壓力之下竟硬生生縮小了一半,變得光滑細密,如同水底磐石!
鐘舒夜右手握拳,那巨型磐石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刻刀雕琢一般,很快就有了神像雛形,繼而一點點變得生動!
李牧怔怔的看著那磐石在眼前飛快變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不一會兒,鐘舒夜始終握著的右手輕輕鬆開,頓時狂風拂過,帶走了所有的碎石塵埃,山頂之上再沒有什麼斷壁殘垣,就隻剩下一塊麵積不小的絕頂平台,以及一塊高出地麵的風化嚴重的石基,石基上,一個盤膝而坐的神像已然豎起。
那神像是老翁模樣,道袍羽冠,似笑非笑,左手捧一丹爐置於腿上,右手捏一符籙橫於胸前,看起來威嚴無匹。
李牧愣神的功夫,鐘舒夜已經上前幾步朝那神像行過一禮,隨即頭也不回的道,“這丹陽峰上曾經的隱世宗門,與我聽風閣同屬靈寶道脈,名叫......”
“......天台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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