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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雁回走自己的私人賬戶,給宋家貨船上的船員都買了保險的事,很快便被宋穆然知道。
一通電話打到蘇雁回的辦公室內,在她剛接起,才說一聲“喂”的時候,另一頭的宋穆然便端著聲音開口,蘇雁回小姐。
這稱呼喊得蘇雁回禁不住一愣,眨了眨眼後才像是突然反應一樣衝點電話那頭一笑,也故作正經的開口打招呼,“宋穆然先生,你有什麼生意上的事要談嗎”
沒。宋穆然回答得很乾脆,鄙人現在是有很重要的私事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哦”蘇雁回將手上的筆放下,笑嘻嘻,“是什麼呀。”
這話問得另一頭輕歎了口氣,頓了頓才慢吞吞的溫和開口,隻是平穩的語氣裡怎麼聽都覺得隱約帶了點兒酸溜溜的味道,你連船員沒有買保險這種小事都記得要關心一下,怎麼就不記得時常打個電話,關心關心我呢
哦原來是
蘇雁回這才弄清楚宋穆然的電話來意,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為了這麼點兒事”
這怎麼能說是這麼點兒事呢宋穆然依舊相當認真的回答,你的事對我來說,都是大事。
言下之意便是我都那麼慎重了,你居然還不對我好點兒
這種拐彎抹角的撒嬌方式,讓蘇雁回禁不住想笑。但現在第一時間還是趕緊收了臉上表情,正色點點頭後認真應答,隔著電話和那一頭的宋穆然說了好些好話,才讓已經開始考慮開間醋廠的宋先生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好吧。宋穆然笑意盈盈,語氣溫和,暫時接受你的解釋。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一個消息吧。宋穆然頓了頓後又說,也許你用得上。
“什麼”蘇雁回問。
前段時間,大管事去北平談點生意,宴上遇見財政部的官員。宋穆然緩緩道來,這位和大管事私下閒聊的時候,提到不久後也許各處會發布一個命令。
非銀行業,不得經營存儲業務。宋穆然說,頓了頓後提醒蘇雁回,所以金玫瑰這邊也得留意一下。
蘇雁回聽了有些疑惑,但也立刻回答宋穆然,讓他放心,“放心吧,我沒讓年嬌做這件事。不會有問題的。”
這個年代眾人的存蓄方式並不僅僅是銀行和錢莊,他們還能去信得過的百貨公司進行存蓄。
有些百貨公司名氣很大,給出的存蓄利息也不錯。加上有些百貨公司會做生意,對於在自己公司辦理存蓄的顧客,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就會有部分商品能享受優惠。平時也會送些小東西,所以越是名氣越大的百貨公司,他的存蓄業務甚至比許多銀行還要厲害。
比如錢壘開的百貨公司便是這樣。
上海灘誰人不知道他是錢大人的愛子啊,利息也不錯,逢年過節去買東西還能沾點兒小便宜。再說了,這背靠著錢大人,錢存在這兒還有問題嗎
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不少人選擇將錢存在錢壘的百貨公司的儲蓄部。
而錢壘又拿這些錢去做自己的流動資金,隻要不出現大量取錢的情況,那他就能用這個方式不斷空手套白狼,越來越富有。
這一點年嬌在金玫瑰初建時便跟蘇雁回提過,隻可惜蘇雁回對於自己原本世界的儲蓄方式早就先入為主,對於這種非國家統一批準的方式從一開始就有種條件反射式的不認可。所以金玫瑰反而成了上海灘少有的,沒有儲蓄部的“奇葩”。
宋穆然聽了蘇雁回這“老實乖巧”的回答,忍不住便歎了口氣,笑著又對她說,我都不知道你在我麵前這麼不願意動腦,是該開心還是該歎氣了。
“”蘇雁回疑惑,一麵努力回想一麵開口問,“我有這樣嗎”
有呀。宋穆然溫吞回答。
“那”蘇雁回想了想又說,“我得慶幸當初來上海前,不讓你幫忙了。”
哦宋穆然含笑。
“因為你來了我一定會忍不住凡事都依賴你,然後什麼事都不願意去想,去做啊。”蘇雁回解釋。
宋穆然聽了蘇雁回的話,眼底笑意更盛,竟像是快要溢出來了一樣,明明已經猜到為什麼,卻還是故作不知的問,為什麼
“當然是我很信任你呀。”蘇雁回很認真,又老實的回答。
這話聽得宋穆然禁不住閉了眼,似細細品味了一番其中滋味後,才又慢慢睜開眼,對電話那頭的蘇雁回柔聲開口,“蘇雁回小姐。”
嗯蘇雁回應聲。
“我真希望我現在在你麵前。”宋穆然聲音很輕很柔,“這樣我就可以好好抱抱你了。”
電話那頭至今還不怎麼習慣聽甜言蜜語的蘇雁回發出個氣音,好像在借此掩飾她的不好意思。惹得宋穆然又發出一串低笑。
心情愉悅得很。
等笑音暫落後才微收內心柔軟,和此刻呢喃。微正了神色和她重新說回正事,“我記得錢壘的百貨公司距離金玫瑰的位置,並不遠吧”
是呀。蘇雁回還未回過味來。
宋穆然見她這副在自己麵前傻乎乎的樣子,心跟陷在軟軟的棉花糖裡一樣,甜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眉梢眼角又是止不住的上揚,收益得很,“我查了下,錢壘的百貨公司並沒領銀行營業執照。”
他頓了頓,又慢吞吞補充,“如果你能在錢家得到消息之前,先一步朝財政部遞交和他百貨公司名字一模一樣的申請書”
啊蘇雁回恍然,總算明白了過來,雖然沒什麼用,但是能惡心他們啊
真是個好辦法。
但頓了頓後蘇雁回又帶了些許戲謔的意味,和宋穆然開玩笑,宋穆然先生,您真是個極其成功的奸商。
宋穆然倒也不在意蘇雁回的調侃,隻糾正她一點,“蘇雁回姐,奸商要提醒你一點。先一步申請並不僅僅是惡心錢家,最重要的是你拿到營業執照後,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們從你的手上高價買。”
我知道啦奸商先生。蘇雁回笑,帶著一點兒撒嬌的味道,我隻是有你在不想動腦筋,不代表我動不了腦筋呀
這點宋穆然倒是不否認。畢竟蘇雁回這麼幾年,也算是他的半個“學生”,不至於這般單純。
隻是她的性格,一時半會兒不會往這些方麵去的想罷了。
等又和宋穆然說了一會兒後,蘇雁回不得不因為彼此工作還有很多掛斷電話。歎口氣後再次下定決心,決定快點將這些事給處理完後,就能好好閒下來和宋穆然說說話。
甚至什麼都不做,隻靜靜坐在一起都很舒服。
一想到這點蘇雁回嘴角便禁不住露出一點兒笑意,呼了口氣稍收了心神,這才重新拿起電話,給此刻長期在買辦行坐鎮的崔小愛和吳小哥打過去。
喂,小姐。崔小愛接起電話。
“小愛。”蘇雁回把玩著筆,一麵慢吞吞的開口,“我有些事需要你和小哥去做”
就在蘇雁回對崔小愛說著大概時,另一邊宋穆然也在“做事”。
“少爺。”大管事一接到宋穆然的電話,便放下手上的事到他的辦公室來了。
“嗯。”宋穆然手指在桌上點點,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大管事坐下後,才又繼續開口,“錢家那批貨差不多快到公海了吧”
“是。”大管事點頭,頓了頓補充,“我已經提前吩咐過了,這次的貨物要格外小心。”
雖說對方這次做得不太地道,不僅連船員和貨船的保險沒買,連自己的貨都省了。這種情況就算貨船出事了也怪不到宋家的頭上,但為了商業信譽,大管事也會儘量將事做好的。
誰知道話音剛落,卻被宋穆然一句“不用”給弄得愣了好一會兒,才眨眨眼看著自家少爺。一副不太明白的樣子。
“既然主人家都不上心,我們就更不用上心了。”宋穆然說得很淡然,頓了頓後又抬眸看向大管事,輕輕點了一句,“那是錢家的貨。”
――和蘇雁回有仇的錢家。
明白了。
大管事一點便透,點點頭後想了想詢問宋穆然,“聽說最近公海外有海盜,而且天氣也不是很好。少爺您看我們是避開海盜,還是避開天氣”
“海盜吧。”宋穆然淡淡開口,從容的樣子似乎就像是在和大管事閒聊一樣,“要是讓其他人誤以為宋家的能力,就不太好了。”
“知道了。”大管事立刻明白的點點頭,確定送宋穆然沒有其他事後,這才起身離開。
至於錢壘那兩船貨注定要因為遇見海上風浪,十不存一了。
哎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
就在蘇雁回處理完手上的事,準備離開辦公室準備回蘇公館時,卻接到年嬌打來的電話。
“喂”蘇雁回接起,正以為是不是王、白兩家的誰來搗亂時,才在聽年嬌說後,明白是自己想錯了。
雁回,你從後門走吧。年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顯得有些頭疼,那個殷玖,在大廳坐了很久了。
“他來做什麼。”蘇雁回聽了先是疑惑,但隨即想起前段時間在宴會上,殷玖對自己說的話。
隻是蘇雁回一直當他開玩笑,便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今天竟然直接上門了。
蘇雁回暗籲了口氣,覺得有些麻煩。
這個殷玖可不像王天闕,自從挨了自己那一巴掌後,王天闕就從她眼前消失了,隻是每天都會有大束匿名的鮮花送到金玫瑰,指名是送給蘇雁回的。這樣高調的舉動,頓時讓金玫瑰的眾人紛紛猜測是哪位富家公子,地產大亨看上了蘇小姐。
甚至有人猜測是不是僅隔半條街的錢壘錢公子送的。這件事傳到蘇雁回耳朵裡,頓時變成了他們在蘇公館閒暇之餘的笑話。
剛開始的時候年嬌還認真詢問過這每天按時送來的花怎麼處理是不是直接扔進垃圾桶
她不想蘇雁回看見後會不開心。
沒想到蘇雁回半點不在意不說,還覺得年嬌這樣的行為很“浪費”。怎麼說這一大束花也不少錢啊,完全可以讓隔壁化妝品店的侍者們拿去賣掉,然後將這筆錢存起來。
然後再用這錢請附近的咖啡廳,每半月做一次餅乾送過來,哪怕每人隻分得到幾塊,但也不錯啊。
乾嘛要丟掉呢
浪費。
年嬌對於蘇雁回對自己浪費的“斥責”,真是感到哭笑不得,但見她真的完全不在意便也鬆了口氣。按照她說的照做,惹得現在大家上班第一件事便是翹首以待今天的鮮花。
那副樣子讓旁人見了,還以為那些花兒是送給他們的呢。
但能廢物利用,讓金玫瑰的職員彼此相處融洽,也算是王天闕做的一件好事吧
王天闕畢竟出生世家豪門,哪怕少年時曾吃過一些苦,但矜驕卻是刻在骨子裡的。所以現在才會采取這種方式來給蘇雁回送花。
年嬌曾輕諷過,直言這件事王、白兩家肯定都知情,但因為沒有署名便也跟著假裝不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儘量不讓媒體知道這件事。
沒辦法,誰叫對象是蘇雁回呢
就算白父已經登報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但血緣卻是斷不了的。
所以一旦這件事被媒體知道並大肆報道,蘇雁回根本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被眾人指指點點,甚至落個“第三者”的名聲。
蘇雁回說白了,還是曾經的白府三小姐,白蘭舟。
所以一旦事情鬨大了,到時候難堪的還是王、白兩家。
蘇雁回蘇雁回反而是受輿論影響最小的那一個。
可大家怎麼也沒想到,這王天闕都還沒處理好,現在又多了個殷玖。
而且還是親自前來。說不準他在大廳等了那麼久的舉動,是不是已經有人偷偷告知了媒體。
真是頭疼。
“他來添什麼亂。”蘇雁回聽了年嬌的話,禁不住抱怨。
誰知道呢。年嬌也很無奈,頓了頓後開口說,你等會兒,我叫管家重新派輛車來,到了我再給你打電話,你從後門走。
“不用這麼麻煩了。”蘇雁回覺得沒必要搞得那麼複雜,頓了頓繼續對年嬌說,“我現在就從後門走,順便招個黃包車就回去了的。沒事。”
這年嬌猶豫。
“沒事”蘇雁回笑著安撫她,“難道以後他殷玖每次上門,都要另外再派車來接我嗎太浪費了。”
最近越來越有往摳門奸商發展的蘇雁回說。
好吧好吧,那你路上小心點。年嬌囑咐。
“放心吧。”蘇雁回笑,“難道我還能丟了不成”
五分鐘後,剛出了後門才走幾步的蘇雁回沒丟,卻意外發現了一隻被丟掉的小貓。
焦急的咪咪叫著,很害怕的縮在牆角跟兒。
蘇雁回見了,心中一片柔軟。左右看了看後確定沒看見有其他大貓的存在,便隔著一兩步的距離,微微彎腰,雙手撐著膝蓋和那隻咪咪叫的小貓說話,“咪咪啊,你是迷路了嗎”
說完頓了頓,又左右看了看,似自言自語,“你媽媽呢”
奶貓繼續用奸細的聲音叫著,縮在牆角看上去特彆可憐。
“你是不是被丟啦”蘇雁回站在一邊也不靠近。又禁不住左右看了看。
而就在蘇雁回站在那兒決定等一等時,金玫瑰大廳內,年嬌正衝殷玖走去。
身材姣好,一身旗袍的年嬌,看上去又豔又美。她身上所展現出來的魅力是歲月積累後的韻味,那是任何一個年輕女生都沒有的。
包括殷玖那位擁有無數追求者的大明星情人,李安娜也一樣。
兩人雖都是豔麗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