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肅然道:“再如何不可一世,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沒人相信他敢這麼做,昨夜我也是不信,但此刻我卻信了,我認為他真敢如此!”
劉裕看著謝玄微微一怔,道:“為何玄帥認為他敢?”
謝玄低聲道:“不久前探子回報。苻之子苻丕於昨夜子時領兩萬步卒出得鄖城,沿淮河布防。而正是那時,燕雲十八騎忽然出現,對兩萬步卒發起突襲,僅一個時辰斬殺苻丕一萬餘人。而後苻丕率領餘部想逃回鄖城,可十八騎窮追不舍,沿途再誅五千餘卒。苻丕尚未逃回鄖城,他所率領的兩萬步卒便與他一起埋石荒野,兩萬步卒儘誅,無人一人逃過十八騎的追殺。”
想到昨日他們與前鋒軍那一驚天殺戮,縱然已是親眼見過燕雲十八騎的可怕,但在謝玄再講述昨夜一戰,劉裕仍是忍不住心中一凜,手足冰涼。
謝玄續道:“苻融戰死,苻丕亦亡,如今苻堅應該也知曉親子慘死的消息了。以本帥看來,明日苻堅必然會親自領軍,圍剿邊荒,誓殺‘燕雲十八騎’!”
劉裕點頭認可,忽然他想到了關鍵處,開口道:“他們這是在故意激怒苻堅。”
謝玄哈哈一笑,從容道:“如若苻堅坐鎮壽陽,那燕雲十八騎縱有天大的能耐也絕不可能令百萬之師潰退,任意的‘焚屍洗地’之說,隻會成為笑話。”
劉裕明白了,先殺苻融,再斬苻丕,燕雲十八騎是為激苻堅出壽陽與其決一死戰。他們真敢,他們真敢直麵北胡百萬大軍。
可即使苻堅會親自領兵,十八騎又該如何勝之?
劉裕昂首問道:“玄帥,我北府軍如今該如何對待此戰?”
謝玄沉聲道:“早於棄守壽陽前,本帥已命胡彬沿淝水築起箭壕、箭樓、石壘,今日黃昏時苻堅大軍將抵壽陽。苻秦初得壽陽,陣腳未穩,苻堅又得親子慘死消息,明日他定會按耐不住圍剿邊荒集。”
劉裕暗自點頭。
謝玄轉身看向邊荒集,繼續說道:“如今淝水在我軍掌控之下,苻秦暫不敢強行渡河,我軍想要取勝,明日正是絕佳機會!”
劉裕驚聲道:“玄帥的意思是,明日我軍就與苻堅決一死戰?”
謝玄歎道:“如若苻堅留守大後方,不僅僅是燕雲十八騎無可奈何,我軍也將毫無勝算。苻堅乃統一北方之主,威望極高,唯有他可鎮著北方諸族。他此次南征,大軍絕不會因一兩場敗績而潰,我北府傾儘全力也隻能與苻秦對峙在淝水兩岸。可南北兵力懸殊,一旦對峙在淝水,我軍早晚會敗。可若能一舉擊破由苻堅親自指揮的大軍,苻堅將威名儘喪,諸族必然四分五裂,氐秦帝國亦告終結。”
劉裕擔憂道:“可燕雲十八騎……”
謝玄笑道:“小裕大可放心,本帥怎會貿然進入戰場。”
聽到這話,劉裕鬆口氣,他真怕北府軍突然介入這一戰會令那燕雲十八騎也視他們為敵。一想到要與那十八人交手,他就甚感心有餘悸。
“如此,屬下現在就下去準備。”
謝玄道:“不急,小裕還須替我去趟邊荒。若能與燕雲十八騎配合,我軍勝算更大。”
劉裕點點頭,卻突然苦笑道:“若任意拒絕,屬下該如何?”
謝玄道:“任意要是拒絕,你便繼續完成任務。今日夜間你必須潛入壽陽,勸降朱序。明日決戰,一旦十八騎失敗,我北府軍立即會發動突襲,誓要留下苻堅。到時若有朱序在壽陽帶領舊部反擊的話,苻堅將無據回退。”
劉裕肅然道:“屬下明白,定不辱命!”
謝玄頷首道:“時間不多了,一路小心。”
劉裕應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