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疏。
李尋歡穿過樹林,聞得一陣淡淡的幽香。
他凝目望去,原來遠方是片梅林,梅花雖未開,已幽香飄來。
目光掠到梅林深處,隱約可以瞧見一間小木屋了。
這裡是個好住處,就連李尋歡也不得不承認,若是隱居在這,絕是件妙事。
梅樹沒盛開一朵朵梅花,但枝頭虯披如鐵,妙趣天成。
李尋歡還未走林梅林,卻已然看見了一條背影。梅林裡夜光很足,一身青布衫雖不是什麼錦衣華服,但很乾淨也很新,那人發髻梳理同樣很漂亮。
這人的身材和阿飛差不多,可是他的背影與阿飛卻一點也不像。
手裡提著水桶,他顯得很拘謹,好像走路都很小心,就好似怕驚動了誰,他的足音已比落葉還輕,但他仿佛好像想讓自己足聲完全消失一般。
如此夜晚,一個人曲著身子,小心翼翼!
他絕不是阿飛,不是那個挺直背,如鐵打的少年,阿飛的背是直的,阿飛不會穿著這麼新的衣衫,阿飛的頭不會梳的那麼亮。
那他是誰?
李尋歡緩緩走了過去,走過梅林,來到了木屋門前,門沒有閂上。屋子裡的陳設簡簡單單,並不華麗,但收拾的很乾淨,好像被水洗過一樣。
人在擦拭的桌子,他的動作很慢,因為他很仔細,縱然已是一塵不染,但他擦拭的比小店裡孫駝子還仔細。
李尋歡站在他的背後,這人渾然未覺,直到一陣咳嗽聲後。
慢慢的轉過身子,動作有些遲緩,就像自己站在他身後良久,人都沒反應那般。可是當看見這張臉後,李尋歡徹底呆住了。
老天實在喜歡捉弄人,往往你認為不是,不可能,一定不的時候,結果偏偏是如此出乎意料。
他就是阿飛,他的容貌沒有任何改變,七個月的時間,實難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可是他整個人都好似變了。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大,眼神卻已無昔日那種神采了,他的臉還是那張臉,神情卻已無昔日的孤傲與堅強。
無論是他的眼神還是麵上神情,都變得平和,變得有些呆板,變得有些癡。
他手上拿著塊擦桌子的布,就真像一個客店的小二,甚至比小二都不如,還少了幾分機靈。
眼前之人真是那風雪嚴寒都阻止不了,疲倦勞累都屈服不能的阿飛?
“你來了!”
語聲有些驚訝,更有些驚喜,聽到這話後,李尋歡也笑了起來,雖在笑,心裡卻有些苦澀。
“對啊,是我,我來了!”
阿飛笑道:“坐!”
他拿了張凳子過來,幸好他並不嫌棄自己‘臟’,李尋歡這次又笑了,笑容已沒那麼發苦。
阿飛看著人道:“你過的如何?這段時日我……我過的很好。”
李尋歡沒有回答,懷中的酒被拿了出來,好似已經回答了。
阿飛看著酒壺,沒有擺放桌上的兩副碗具,隻搖頭道:“我不喝酒了,喝酒傷身。”
這話一點沒錯,可若放在江湖,放在江湖人身上,是如此的不合適。
李尋歡的手忽然頓住,手還有些微顫,然後酒壺被收了起來。
看著曾經的少年,過的半晌,他才開口道:“你和誰住在一起?”
阿飛張了張嘴,卻沒吐出一個字,突聽一道嬌美,嬌柔的語聲:“原來是李大哥來了,你怎麼不叫醒我,既然有客人來了,你該叫醒我的。”
一個美麗的身影從內屋款款而來,她還是一點也沒變。
最好地綢子,織成地最好的衣衫,霓裳如雲……她依舊那麼年輕,那麼美麗,笑的仍那麼動人,那麼嬌媚。
阿飛笑道:“我怕吵著你。”
李尋歡明白了,改變阿飛的人原來是她,林仙兒!
林仙兒柔聲道:“李大哥怎麼知道我們住這的?”
李尋歡又笑了,笑的十分苦澀道:“你怎麼會與阿飛在一起?”
林仙兒眨了眨眼睛,溫柔的看了阿飛一眼,溫柔的笑道:“他對我很好。”
這實在是個很好的回答,李尋歡無話可說,他歎了口氣,問出了最後個問題:“阿飛,你的劍呢?”
誰也沒想到,聽到問話的阿飛竟是怔了怔,就仿佛是一件許久前的事情突然被人提起來一般,以至於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阿飛抿著嘴,沒有回答,反而是林仙兒笑道:“你啊你,自己的東西都忘記在哪了,我已經幫你收在箱子裡,就在我房間床邊的那個大箱子。”
看見他的樣子,李尋歡沉默了,他忍不住再問了個問題:“你多久沒拿劍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