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高踞一匹駿馬之上,一手黑鞘彎刀,一手駕馭疆繩,他一身金甲著身,腰上還懸掛寶劍,配合十八騎一身銀甲跟隨,尊顯身貴,直可謂威風八麵。
他極目四顧,氣驕誌滿,眼中的得意與神氣,根本無法掩飾,誰都能瞧出來。
在燕雲十八騎‘前呼後擁’中,在天下人驚羨驚懼的眼神中,他終於來到了任意麵前。
燕雲十八騎翻身下馬,一氣嗬成!
李世民向身後異之一眼,既收回目光,繼續高踞馬上,瞰視道:“任兄,咱們又見麵了!”
任意點點頭道:“對啊,又見麵了!”
李世民定睛打量眼前人許久,忽然由衷讚道:“便是此時此刻任兄還能如此從容不迫,世民實在佩服任兄的膽色。”
任意訝道:“你佩服我的膽色?”
李世民看著他的驚訝,反而詫異道:“你難道不懂?”
聽到這句自己曾對天下人也說過話,任意忽然笑著搖頭道:“我的確不懂!”
李世民忽然搖頭一歎,繼而又高舉右手,把手中彎刀示於眾人眼前,接著隻聽他厲喝道:“你可知道我手中之物是什麼?”
刀是彎的,比一般的刀略彎一些,刀鞘漆黑,彎刀好似沒甚特彆的地方!
為何?為何燕雲十八騎跟隨著李世民?
‘驅神魔之力,伐天下眾生’,這一句話在天下間流傳了兩百多年,而這一句話便是說的一把刀,因為這把刀真有“驅使神魔之力,討伐天下之能”。
當眾人見著他手中的彎刀後,終有明悟,那把彎刀是“神刀”,是妙韻“神刀”,也唯有妙韻刀才能號令有神魔之稱的燕雲十八騎。
有人嘶聲道:“神刀,他手中拿的定是妙韻‘神刀’!”
躁動、騷動、驚呼,悄然而起。
各大閥主見到彎刀,目眥儘裂,差點咬破了嘴。
誰能想到一直不曾出現的李世民,一登場就攜之神刀,統領了神魔。
魔頭定死,魔頭十死無生,可他們在無爭奪天下權柄的機會,且很有可能會在當下被李世民一並鏟除。李子通想跑,他至始至終都不敢出手,適前各閥主聯合他也不曾動過,此刻他是第一個想跑的人。
可是安敢動否?
魔頭縱然可怕至極,但燕雲十八騎多年來的所行所為,更可謂之“兼鬼神莫測之機,而具駭退九天十地神魔之威”。
荒城如何成為天下第一城,突厥為何遠遷漠北不敢再犯,高麗又是因何亡國絕戶,見之燕雲十八騎近在眼前,何人敢動?誰敢亂動?
李世民盯注著任意,問道:“你現在明白了?”
任意依舊搖頭道:“我還是不懂!”
李世民掃視四方,再收會視線投注眼前,繼而笑了,笑的十分譏誚的道:“他們都已明白了過來,你為何還是不懂?!”
任意長歎一聲,幽幽道:“是你不懂!”
李世民一愣,轉而哈哈大笑道:“無論你想說什麼已不重要了,任兄所作所為,與邪魔無異,像你此等惡行,已乃死罪難恕!不過世民敬佩任兄膽色與氣魄,你自裁吧!”
聽著他的話,任意十分吃驚的看著他……
李世民厲聲道:“難道任兄非要世民下令將你碎屍萬段?”
話音剛落,從遠方一聲嬌叱道:“快住口,不可動手!”
語聲清脆,是女子的聲音,本是悅耳動聽的語聲,卻參雜著既驚又懼的顫音,顯得叫人十分不適,仿佛美玉有瑕一般。
李世民轉過頭去,一條人影正迅急無比朝這踏空而來。
她身法甚是玄妙,一掠既是數丈開外,但身形卻似有不穩,好像濁氣換儘,後氣不足。本是倏忽千裡的身法輕功,但她一步落下,腳下似是借力不足一般,人幾乎就要失足摔倒一樣。
幸好梵清惠雙足一點,一躍而起,接住愛徒,再飄然來到李世民的麵前。
此時的師妃暄雖說美貌不減,仍是絕世容顏,純潔神聖,潔若冰雪,似真似幻,但卻狼狽有餘;一襲淡青長衫有些許汙垢,一首飄雲長發汗水浸濕,往日予人那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感覺也早已不見。
她實在過於風塵仆仆、行色匆匆了一些。
在梵清惠等人吃驚的目光下,更叫他們吃驚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師妃暄對自己師尊不曾見禮,對李世民視若無睹,卻對魔頭行之稽首之禮,跪拜道:“慈航靜齋弟子,師妃暄,拜見君上!”
異變來的太過,每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任意奇道:“你知道了?”
師妃暄不敢昂首,仍是低頭道:“一切是我等有眼無珠,是我佛門冒犯君上,一切罪責皆由妃暄承擔,請君上寬宏,饒恕我佛門罪責。”
所有人都看向師妃暄,他們看向她所跪拜的之人,聞之她所述之言,一切的一切,即便他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們亦然有些不敢相信。
任意搖了搖頭,沒有應她,轉而再看向了李世民。
眼前所發生之事,叫人如何能懂?
一個稱呼,還不足以叫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李世民也未想明白,但他的目光已收了回來,仍望著前麵,望著那人!
任意對他道:“你還是不懂?”
聽著如此問話,李世民有些茫然,有些反應不及,也有些口齒不清道:“不……不懂什麼?”
任意笑了笑,道:“你以刀而示,還問我可知刀是什麼,在我看來實在可笑!我自然知道這把刀,因為世間沒有比我更清楚這把刀的人。”
李世民驚詫道:“你知道?既你知道,可你無懼?!”
任意笑意更濃了,笑意充滿著嘲弄,述道:“此刀前身乃戰國七雄之一,趙國的鑄劍名師徐夫人嫡裔,徐魯子耗儘畢生精力鑄成,刀本取名‘割鹿’,意‘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勝者得鹿而割之’。後得割鹿刀之人,因不喜刀的樣貌,便又找人重鑄,繼而棄用割鹿,改名妙韻!”
聽完,李世民隱有不安,不可置信的問道:“神刀妙韻自晉時至今,已近三百年,可是天下從未有人提及刀名由來,你……你怎會知道?”
長孫無忌此時發現事情已超乎他們所料,不禁嘶聲大吼道:“殺了他,快殺了他。”
他在對著燕雲十八騎下令,然後十八騎忽然一同綽槍,拗杆,振纓,棘刺!
槍鋒映著夕陽,泛著寒光,在光芒閃爍之間,化成一點,宛若星芒;星芒閃忽,十八杆銀槍已紮在尉遲敬德、李靖、龐玉,以及長孫無忌身上。
不等四人最後發出一言、一聲,槍身一震,四人如被撕碎的破布,被分成了十八片。
鮮血激飛,霧一般的血珠四濺,血霧迷住了每個人的眼睛,槍芒驚飛了每個人的魂魄。
李世民大驚失色的從馬上摔落在地,甚至都不知眼前一切因何而起,他剛想舉刀下令,卻發現有人先他一步。
一聲很是隨意,宛若吩咐奴仆、下屬般語聲,淡淡道:“都退下吧,退回玄武門!”
燕雲十八騎對著一人,齊拜,同應道:“十八騎領命!”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先是吃驚十八騎所行禮之人,再是吃驚十八騎真的聽那人之命,他們真的開始退去,翻身上馬,策馬疾持,對什麼都不予理會,朝著玄武門退了去。
蹄聲漸行漸遠,李世民茫然無措,他未曾下令,下令者另有其人,可燕雲十八騎卻聽從命令,已經退去。
等李世民再看向任意之時,那種眼神就好似一個人忽然看見一件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