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一眼,大老板仿佛連呼吸也不能。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這樣輕的眼神……好像天下萬物也不會看在這雙眼裡!
那不是蔑視,不是鄙薄,不是不屑,而是最無情,最淡薄,毫無波動,毫無色彩,他看自己好像如看一棵樹、一棵草、一件死物……根本不是在看一個人。
大老板被他目光一注,全身冰涼,目眥儘裂間仿佛已瞧見了自己的死亡。
劍光突然一閃!
任意先聽見了劍聲,接著餘光也見著了劍光,最後他的項頸亦是感受到了劍氣,但他沒有回頭,沒有在意,仿佛聽不見、看不見、感受不到一般。
劍氣森寒,就像是高峰之巔上的冰雪,恒古不化;無須觸及就可以感覺到那種砭人肌骨寒意,浸透你的全身,讓你的血液也冷透。
這柄劍在江南早已經排名第一,七年前它就已會儘江南十大劍客,從來沒有一個人一柄劍能在他劍下走過三十招的。
他的劍法奇詭無情,出劍之快,迅若掣電!
拔劍、揮劍、出手,每一個步驟,他不但已算得很準,還是用了最巧之技揮發出了最快的速度;這一劍,天下少有人及。
可惜少有人及並非無人能及,他計算的再精準,也沒有算到這一著。
劍光一閃,劍鋒離那人項頸隻差一分,再進一分必定能梟人首級。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一把刀已迎上了他的劍,後發而先至劫住了劍鋒。
沒有人能在這一瞬間追上閃電般的一劍。
沒有人的出手能有這麼快,這麼準。
也許並不是絕對沒有人,也許還有一個人,但是茅大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是他!
劍光一止,劍鋒一震,茅大立刻就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力量由劍身傳入他的掌心,再由掌心沒入他整條手臂。
然後他的劍已不受其所控的偏向了一邊。
茅大先生忍不住,詫異道:“為什麼要救這種人?”
阿吉手裡的刀是竹葉青的刀,他什麼話都沒說,隻瞪著眼,看向了另一處。
茅大先生順著阿吉的目光看了過去……
大老板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的臉色好像也沒有什麼變化,隻不過顯得有點迷憫,就好像一個人忽然看到一件他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時,那種樣子。
茅大先生的眼睛突然睜大,瞳孔徒然收縮,他忽然看見了驚人的一幕。
大老板的腦袋正映出一條淡淡的,筆直的,由眉心而下的痕跡。
接著那條筆直的痕跡多了一種鮮豔的色彩,鮮血慢慢地從傷口中沁出來,然後就綻開了,鮮血飛濺,血肉綻裂,露出白骨。
那已成了一顆被人砍成了兩半的頭顱。
一彈指間已經是六十刹那,可是大老板的死隻不過是一刹那間,就在刀光出現的那一刹那間。
這一刹那實在太過短暫,茅大根本捕捉不到,所以大老板何時死的,又如何死得,他根本什麼都沒瞧見。
可是阿吉卻捕捉到了,他瞧見了一輪月牙兒飛了出去,飛出後就消失不見。
茅大先生明白了,他輕輕的歎息,說道:“我以為你為了救他,沒想到你是在救我!”
阿吉還是閉著嘴,握著刀,雙目死死盯著又在輕咳的男人。
茅大先生問道:“剛才我那一劍若真出手了,我一定無葬身之地,對不對?”
阿吉依舊沒有說話,他仍死死盯著任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刀有多麼極限,多麼迅疾;要應對那一刀,他要全部心神都放這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