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離洛望著眼前的人,唇瓣微動,有許多話想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方才下意識喊了宋雲初的名字,是因為有那麼一瞬間,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可他能怎麼問?當麵挑明?那必會加深宋雲初對他的警惕和不滿,甚至讓他們之間的君臣情分都難保。
他試著勸說自己冷靜下來。
可即便他很努力地維持著麵部的平靜,心緒還是紊亂得很。
“陛下?”
宋雲初見君離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不解,“您有何事要吩咐微臣嗎?”
君離洛不想惹她起疑,便順手將葉楓眠寫的治水方略遞給她,“你看看葉學士的這篇方略。”
宋雲初接了治水方略,垂眸細看。
君離洛則是定定地注視著她。
他很早之前就覺得她臉龐小,五官標致,整體麵相偏陰柔,彼時他與她隻是表麵君臣,暗地裡互相猜忌謾罵,他心底還嘲笑她像個小白臉來著。
可他並未懷疑過她的身份,隻因在他的認知裡,女子大多循規蹈矩,舉手投足都會比較拘束,即便是出身將門的女子,她們在豪爽的同時也會在意形象,不會像宋雲初那般……具有男子氣概。
不錯,單論舉止,宋雲初是挺像個男人的。
她在禦書房裡還算規矩,會注重儀態,可在明鏡司或是練武場,動輒翹腿、叉腰、玩扇子,透著一股子風流不羈,哪有半分女人的樣子。
她的雙眉大約也是刻意描成了劍眉,眉尾上揚,顯得英氣沉穩。額頭光潔飽滿,睫羽纖長,那雙眼睛極好看,深邃明亮,說燦如星辰也不為過。
君離洛的視線掃過她挺翹的鼻梁,落在她抿著的唇上。
她的唇形也好看,唇線流暢,唇峰飽滿,這讓他的思緒又回到了他在街邊把她撲倒的那一日,雖然隻是很短暫地親了一下,但他依稀還記得那柔軟的觸感……
“修圍、浚河、置匣,三者如鼎足,缺一不可。微臣以為,葉學士這篇治水方略寫得極好。”
宋雲初抬眸看君離洛,四目相對之際,君離洛竟迅速移開了目光,仿佛有幾分刻意閃避她的模樣。
宋雲初不禁疑惑。
【狗皇帝今天怎麼有點兒怪怪的。剛才走神,這會兒眼神飄忽,像個心虛的小賊似的。】
【可這裡是禦書房,他在自己的地盤上有什麼可心虛的?】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可能他就是開了一下小差?】
宋雲初腹誹著,麵上依舊維持淺笑,“葉學士年紀輕,才能卻讓人不敢小覷,工部管水利土木,昱州水患,宮尚書定然很操心,這篇治水方略能幫得到他。”
“不錯,朕已命葉楓眠協助宮明遠,一同去昱州治水。”
君離洛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如往常一樣平穩。
他順手翻開一本奏折,正好翻到一篇彈劾官員的,針對的是某個宋相黨,內容不痛不癢,他一向懶得花心思在這些小事上,此刻就更心不在焉了。
雲初不是男人,那他就不是斷袖了?
或者應該說,他從來都不是個斷袖,隻是因為心裡有了宋雲初,所以百般勸說自己,把自己勸成了個斷袖。
如今……不過是回到了最初的取向罷了,雖然這過程曲折又好笑。
“陛下,您還有這麼多折子未看,微臣幫您分擔些。”宋雲初的聲音傳入耳中。
“甚好。”君離洛簡略地應了一句,給李總管遞了個眼神。
李總管連忙上前來,搬了一些折子到宋雲初的桌上。
宋雲初許久未看奏折,如今望著桌上那一堆,倒是覺得親切了。
從前看折子,邊看邊罵,之後意識到看折子有利於穩固政權,她自然也就沒那麼多抱怨了。
不過對於那些跟她合不來的大臣,該罵還是罵。
禦案後,君離洛望著宋雲初專注的模樣,心中百轉千回。
他先前就不介意宋雲初是個男人,如今難道還會介意她是個女子嗎?
他喜歡的若是個女子,倒還符合了世俗的觀念。
他甚至在思索,如果宋雲初是個天閹之身,非男也非女,他難道就會排斥了嗎?
他不會。
他早已說服自己了,他很清醒地意識到,他所鐘情的,是宋雲初軀體裡那個來自異世界的靈魂。
軀體是男是女,對世俗來說或許是重要的,但對他而言是次要的。
正如空虛公子的書中所寫,強大的靈魂雌雄莫辨,真摯的情感不論性彆。
“雲初。”
他還想做最後一步的確認,便狀若不經意地開口,“朕雖然在城西隻待了短短幾日,但也能察覺出,你與江小姐之間沒有情分,對嗎?你們看似和睦,實則有些生疏。”
“陛下好眼力。”
宋雲初聽君離洛問起這事,便覺得可以趁機商量退婚了。
“或許是微臣與江小姐始終欠缺了些緣分吧,她是個好姑娘,但她的性子太和善,微臣得陛下器重,常言道樹大招風,微臣自知有不少敵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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