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白天,楊玉從黑夜裡走了出來,白天她可以用做事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不被那些聲音控製。
她現在要給家裡家外操持起來,因為沒有要到嫁妝錢,而家裡又必須要錢支撐著,於是楊玉決定去娘家找自己的父母借點錢,她沒辦法了,現在隻能想到父母。
楊玉心想,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嫿嫿了,心裡不禁有些想念。於是,她背著雅雅,步伐匆匆地朝著娘家走去。
在半路上,楊玉偶然遇到了小妹楊素在河溝邊洗菜。此時,她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蹲在河邊洗菜顯得有些吃力。
“素素!”楊玉的聲音中既帶著驚訝,又透露出心疼。
楊素微微轉過頭,看到是楊玉,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她激動地輕輕喊道:“長姐,你這是去看爸媽嗎?”
“嗯,順便看看嫿嫿,放她在那裡這麼久,都沒去看過她,想著剛好今天有空就去看看她,也看看爸媽。”楊玉沉穩地回答道。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過去,有你在,爸媽就不會不願意見我了”,楊素明顯有些興奮道。
在她們一起往娘家去的路上,楊玉還是忍不住抱怨道“他們怎麼能讓你大著肚子去河溝邊洗菜呢,你現在身子多不方便,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
楊素苦笑道“長姐,我那能如此嬌氣呢,懷個孕還能不乾活了?”
緩了一下,她才繼續輕聲道“況且,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長姐,你不也一樣嗎?”
說完她指了指楊玉臉上的傷,還有胳膊上的傷,有些譏諷道“二發哥又打你了?長姐,你比我過的更好嗎?雖然他爸媽不喜歡我,但是池哥哥一直站在我這邊,而且他舍不得傷了我一分。”
楊素意有所指道“你們總是覺得我的選擇不明智,怪我不聽你們的話,沒有正常的婚嫁流程,就這樣委委屈屈,悄悄的嫁進他們家,為我不值,覺得我不懂事,我傻”。
楊素輕笑著“可是你們不懂,我隻是選擇了我喜歡的,而且也喜歡我的,在家人麵前他選擇了和我站在一起,我就覺得值了,不管遇到什麼艱難和阻礙,我都不會後悔,而且為他洗衣做飯,是我心甘情願的。”
歎了一口氣“長姐,你覺得你聽了爸媽的話,也走了正常的婚嫁流程,而較我而言,到底誰才是更幸運或者說更幸福呢?”
楊玉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傷口,有些刺痛,可這一刻,她卻覺得心更痛了。
她看著楊素,這個她從小疼愛到大的小妹,這還是第一次她對自己這樣說話。
從小依賴自己,對自己說的話從來不反駁,堅信長姐說就是對的,第一次以這種直觀的說話反駁她才那個最可憐的人。
楊玉突然想笑,原來自己一直憐惜嫁過去會受了委屈的小妹,打心裡才是最瞧不上自己的人,自己還在可憐她,殊不知她也在心裡可憐自己,或許嘲笑著自己都可憐到塵埃了,還好意思去可憐她,她有老公疼惜,又何苦要自己這樣一個老公不愛,公婆不疼的人可憐呢。
楊玉現在變得越發敏感了,她討厭彆人的嘲笑和可憐,更何況還是一直以來對自己依賴和尊重信任的人,楊玉不允許她的嘲笑和可憐,那是給她唯一引以為傲的自尊心踩碎在地上摩擦。
她想著即使外人再怎麼嘲笑不尊重自己,至少自己在親人麵前,還是從前那個驕傲的長姐,還是弟弟妹妹尊重信賴的長姐。
可是現在才發現,她好像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了,她有點接受不了,有些哀怨的看著楊素。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心話?是不是在你心裡也在嘲笑我?”楊玉難過的吼道。
“不是的,長姐,我真的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能理解,每個家庭都有各自的難題和困擾,我們都無法逃脫這些束縛。因此,請你不要再總是以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來憐憫我,覺得我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而你永遠是正確的。我不願意聽從你們的意見並不意味著我就是錯誤的。”
“我隻想讓你們知道,世界上並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不需要你們每次都來指責我、教訓我。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不會後悔,也許你們所認為正確的事情實際上可能是錯誤的。所以,我隻希望你們今後不再乾涉我的婚姻和個人選擇!”楊素感到無比委屈地說道。
是的,她非常反感長姐對她的婚姻指指點點。畢竟,每個人都在艱難地生活著,為何要緊緊抓住那些所謂的正確觀念來強迫自己去做呢?
她想說自己都不在意那些了,她隻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好好在一起,就不能不要因為這些事,增加自己的煩惱,增加自己婆家與娘家的矛盾嗎?
這是他們第一次爭吵,也是她們之間第一次關係出現了裂痕,特彆是在楊玉心裡,那是推翻了她十幾年的信念,而且因為幻聽導致情緒敏感,讓她更加怨恨起了楊素,她後悔了自己曾經對她的愛惜和付出。
楊玉眼眶紅了,她不能哭,特彆是在小妹麵前哭,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可憐的,於是轉過頭,不再看她,並快速的往前走去。
楊素終於敢在長姐麵前說出自己的心聲了,她吐了一口氣,既輕鬆,又心疼。
她輕鬆自己再也不用忍受長姐的念叨了,可是她卻心疼,心疼她的長姐被她傷到了,但是她終究是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活在他們的籠罩下。
楊素還是哭了,她淚水順著眼睛一直流到嘴裡,苦澀的滋味,她舔了舔,望著長姐消失的背影,任憑淚水模糊雙眼。
楊玉快到娘家門口的時候,才深呼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著裝,抹了一把臉,才略微帶著笑的走進旁邊一家小賣部,用身上唯一的幾毛錢買了嫿嫿最喜歡吃的兩顆水果糖,抓在手心,然後踏進了娘家的院子。
邊走邊裝作高興的樣子喊道“嫿嫿,媽媽來看你了,快出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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