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劍之看在眼裡,思及慕容離適才徐徐相道,暗忖道:“這韓夫人對韓前輩到底有幾分感情,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也不知義父同她往日裡有何糾葛,能讓眼前這個看似端秀賢淑的婦人時而瘋癲時而文雅閒靜。”
正兀自想著,這時韓戴生道:“鶴兄弟武功變化莫測,出手狠絕,我擔心阿離不行,我得去助她一臂之力。”說著便要掙紮著站起,卻被梅劍之一把按住,“韓前輩,你身上有傷,還是安心休養的好。阿離她自有打算,我們去了,反而會讓她分心。”韓戴生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此刻確實不宜妄動,隻得長歎一聲。
梅劍之聽他喚義父做“鶴兄弟”,好奇問道:“韓前輩,您與我義父認識麼?”
韓戴生蒼白的麵孔頓時一緊,忿然不悅,緩緩才道:“並不相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不必再提。”梅劍之知他不願相告,也不再問。
甬道內昏暗幽寂,唯餘三人微弱的呼吸聲,半晌無人言語。韓戴生見梅劍之左邊小腿固著白色棉布,唇色發白,顯是受過傷不久,不由一奇,開口問道:“梅少俠,你的傷勢從何而來?”
梅劍之道:“說來慚愧,晚輩日前被人所傷,跌下了這島上的深崖,幸得阿離相救,才撿回一條命。”於是原原本本地將二人太湖邊發生之事直至跌入深溝被救出道上。
韓戴生聽罷,對眼前這俊雅年輕男子倒是有了新的認識。他一直認為這些無端闖入“姑蘇慕容的”江湖人士,無非是為著那“沙翁”的傳言而來,隻覺梅劍之亦是如此,加之其又認鶴風竹為義父,又能是什麼品行端方之人,不過是趨利避害罷了。韓戴生方才還有所猶疑,阿離怎地會讓梅劍之這等不入流之人來照看自己和善柔,這時聽他所述,才知他武功低微,卻不管不顧,以身為盾,生生替阿離擋了兩劍,這份情意,倒是令人佩服。
隻聽韓戴生微微一歎,說道:“梅少俠,你與阿離相識時日尚短,不知她性情。阿離自幼被冠以未來的慕容莊主培養,德選大哥對她極是嚴厲,每日裡除了練功睡覺,再無其他,性子也逐漸變得冷淡。難得有人入她法眼,你對她一番心意,她必是記在心裡的。”
梅劍之聽他說得懇切,心中一動,想到山穀中阿離對自己的細心照料,她雖然麵上清冷,言語不多,但一舉一動,都透出對自己的關切。想到此,不禁麵上一熱,低聲道:“多謝前輩指點。”
韓戴生微微一笑,道:“你二人既然相識,便是有緣。日後阿離若有難處,還請你多幫襯一二。”
梅劍之心中啞然,如今自己這副模樣,家道破敗,武功低微,不給阿離添亂已是好的,哪裡談得上幫襯,就算是想,也是有心無力。
韓戴生察他神色有異,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他一番,但看他雖舉止有禮,又生得高大俊秀,卻是一身粗布短衣,款式形狀,頗為眼熟,竟是山莊裡家丁所著,對其身世不由得好奇,隻待幾人脫險,再細細盤問。
這時隻聽他道:“人生在世,世事無常,梅少俠年紀尚輕,切不可妄自菲薄,你既得阿離青睞,必有過人之處,老夫不求阿離揚名天下,但盼她能一生平安無恙。”
梅劍之聽得此言,心中感動,連忙應道:“前輩放心,晚輩定會竭儘全力。”
二人又說了幾句,梅劍之想到慕容離獨自在外與鶴老翁對峙,暗暗憂慮,想要出去查看,又恐自己這般去了添亂,心中矛盾至極。
韓戴生瞧他神色煩亂,知他掛念慕容離,於是道:“老夫與內子已無大礙,梅少俠大可不必守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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