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二日。
荊州府,江陵城。
天空中下著連綿的大雨。
荊州知府鄭翰文身上穿著蓑衣,頭戴鬥笠。
他站在青灰色的城牆上,目視遠方,臉色難看。
遠處。
昏黃的濁流漫山遍野,如脫韁的野馬,沿著河道肆虐而來。
河道兩旁的堤壩早已在洪水的猛烈衝擊下崩塌。
泥土、石塊和樹木隨著水流一同衝入沿岸的村莊。
幾乎是瞬間,村莊就被一片渾濁的洪流所吞沒。
看洪水的勢頭,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衝到江陵城外。
鄭翰文凝望著遠方,隻覺得手腳冰涼。
風斜吹過,雨打在他的臉上,無比冰冷。
他表情怔然,臉上逐漸失去血色。
禍事。
天大的禍事。
此次桃花汛的規模,遠大於往年!
荊州府這裡隻是一個開始,鄭翰文難以想象,待洪水彙聚河流,一路長驅而下。
下遊、沿海的百姓將會受到怎樣的衝擊。
到時必然是餓殍遍地、死傷無數。
想到後果,鄭翰文隻覺得呼吸困難,險些昏厥。
站在他身畔的同知、州判兩名佐官也是臉色發白,幾乎站立不穩。
鄭翰文深吸一口氣,保持冷靜,下達命令。
“派人修築防洪工事,大開城中糧倉,準備接應水患災民。”
“讓城中守軍維護秩序。”
鄭翰文思索過後,補充道:“備馬,我要去武昌府,見布政使大人。”
此次的水患太過嚴重,他必須去和湖廣布政使商議。
鄭翰文有預感,此次的水患將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
他身旁的佐官們紛紛行動起來,他們現在能做的隻有挽回損失。
運氣好還能保住烏紗帽,運氣不好就是人頭落地。
一眾官員走下城頭,府衙中的一名管事從街上一路跑了過來。
他跑到鄭翰文麵前,恭敬拱手道:“老爺,鄖陽劉知府剛到,說與您有要事相商。”
鄭翰文聞言,點了點頭。
鄖陽知府劉珂與他是好友,轄區更是鄰近,兩人經常往來事務。
一名小廝牽來一匹快馬,鄭翰文拉過韁繩,翻身上馬。
他與其他知府不同,不喜歡坐轎子,也不喜歡坐車。
為了節約時間,鄭翰文經常騎馬趕路。
他手上馬鞭一揚,“啪”的一聲響。
跨下棗紅馬便飛奔了出去。
時間不長,鄭翰文回到府衙中。
身穿深藍官服,上繡禽鳥圖案的鄖陽知府已經等在府衙外。
劉珂表情嚴肅,見到鄭翰文,趕忙迎了過去。
鄭翰文下馬,還不等他開口。
劉珂便拉住他的衣袖,直奔內堂。
“劉兄有何要事?”鄭翰文在路上開口詢問。
劉珂不答,直到他拉著鄭翰文進入內室,關好門窗,才聲音沙啞的說道:“鄭兄,禍事啊!”
鄭翰文臉上露出苦笑:“我知道,此次桃花汛規模恐怕是十年來最大的一次。”
劉珂緊盯著鄭翰文,壓低聲音道:“不!”
“本來這次桃花汛與往年沒什麼不同。”
聽到這話,鄭翰文一愣,有些不解。
“我來找你,是想商討桃花汛的事,但在來的路上,我看到有人炸開了堤壩!”
劉珂一臉嚴肅,眼神嚇人:“我看到有數十名武功高強的黑衣人,殺了堤壩附近的守軍,炸開了堤壩。”
“現今,恐怕長江上遊一帶的所有堤壩都被他們炸開了!”
鄭翰文表情一僵。
下一瞬,他臉色漲紅,身子顫抖,宛若憤怒的獅子,咆哮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