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的寢殿內,皇後麵容憔悴的躺在錦被下,胸口微弱的起伏著。
陳皇貴妃緩步走進來,而後坐在床邊的錦杌上,接過宮女手中的藥,拿著勺子輕輕攪了攪,柔聲說道:
“娘娘,這碗藥芳若已經拿去熱了六遍,越是拖著越是難以下咽。”
好半晌,床榻上的皇後才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滿是紅血絲。她適應了一會兒屋子裡的光線,這才徹底把眼睛睜開,
如今的皇後臉頰凹陷,烏發下藏都藏不住的白發,讓她短短幾日便仿佛老了十幾歲。
看到身側的陳皇貴妃時,她愣了一瞬,才開口說:“原來是陳妹妹,本宮還以為看到慧嬪了呢。”
皇後和陳皇貴妃是同一日,嫁給當時還是皇子的建元帝。
一個是被八抬大轎迎進門的正妃,一個是從側門低調而入的側妃。
建元帝登基不久,陳皇貴妃被查出懷有身孕。即便那時大皇子已經過了周歲,建元帝依舊十分歡喜。
隻可惜,雪天路滑,陳皇貴妃在給皇後請安的路上摔了一跤。不僅成了型的小皇子沒有保住,更是讓她因此永遠失去了生育能力。
雙重打擊之下,陳皇貴妃急速地削瘦下去。
陳母帶著還沒有及笄的幼女來宮中看望小產的女兒,開導她,不想建元帝對陳皇貴妃的嫡妹一見傾心。
沒過多久,又一個陳家女入宮,便是如今在冷宮被關了十九年的慧嬪。
而她們姐妹,在容貌上有著六成的相似度。
陳皇貴妃見皇後醒了,把勺子湊近她的嘴邊,“慧嬪若是知道娘娘病中還掛念於她,定會在冷宮為您祈福的。”
皇後側過頭,還帶著溫度的藥汁順著她的脖頸流淌到衣領之中,明黃色的寢衣洇出一灘褐色的汙漬。
陳皇貴妃歎了口氣,把手中藥碗放到一旁的小幾上,淺笑著說:“娘娘還是這般謹慎。”
“也對,太醫院死了那麼多的太醫,這種混亂的場麵確實很難去信任任何一個人。隻是可惜了大皇子,年紀輕輕就讓娘娘白發人送黑發人。”
陳皇貴妃站起身,自上而下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她。
這幾日,皇後眼中的淚都已經流乾了,手緊抓著身上的錦被,那雙手骨瘦如柴,宛如失去生機一般。
“康兒的身子早就垮了,多活一日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更何況”
她掀起眼皮,目光閃爍,“我是皇後,不管日後哪個皇子繼承大統,哀家都是太後!”
聽到這話,陳皇貴妃曲了下身,輕聲說:“願娘娘早日得償所願,聖上還等著娘娘安好的消息,臣妾就先告退了。”
淑貴妃來到坤寧宮門前,恰巧碰到從裡麵出來的陳皇貴妃。
儀態萬千走過來,屈膝行禮道:“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萬安。”語氣謙遜有禮,態度恭敬。
一旁的趙璿從步輦上下來,行了個萬福禮,“皇貴妃娘娘安好。”
陳皇貴妃駐足停在那裡,身上裹著厚重的大氅,柔聲說:“自打第一次見到妹妹,這麼多年來妹妹總是這般不失禮數。”
她們皆是出身武將之家,雖在這後宮身處高位,卻是活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淑貴妃身著裘皮鬥篷,領口和袖口用金絲線繡製如意雲紋邊飾,鑲嵌著璀璨寶石,看起來華貴又溫暖。
她那張看不出年紀的秀美臉龐,被襯托得更加雍容端莊。
裘皮本就需要精湛的縫製工藝,方能體現出奢華和精致,這樣一來,顯得淑貴妃今日有些過於素淨。
她淺笑回道:“許久未見到姐姐了,天氣寒涼,姐姐出門要多保重自己才是。”
說完轉而看向她身後,出門相送的芳若姑姑,“不知皇後娘娘身子骨好些了嗎?可否方便去看看她?”
芳若是皇後在府邸做福晉時的大宮女,她曲身給淑貴妃和長公主行禮問安,有些憔悴的麵容露出一抹笑:
“娘娘若是知道淑貴妃和長公主這般惦念她,病也會好了大半的。”
接著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道:“不巧得很,娘娘剛剛睡下了,倒是讓淑貴妃和長公主白跑了這一趟。”
芳若說完,向三位主子行了個禮,坤寧宮的宮門就這樣緩緩關上了。
陳皇貴妃、淑貴妃還有長公主邁上來時的步輦。
翊坤宮和鐘粹宮方向不同,淑貴妃對陳皇貴妃說:“娘娘若是不嫌棄,去妹妹翊坤宮小坐一下如何?”
陳皇貴妃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手爐,緊貼著小腹放在身前,笑著拒絕她:“改日吧,聖上那裡還等著皇後娘娘的消息呢。”
淑貴妃淺笑點頭,目送陳皇貴妃的步輦先她一步離開。
回到翊坤宮後,柳映秋幫淑貴妃脫掉身上的裘皮鬥篷,扶著她坐在羅漢床上。
“永樂,你同鄭大人的親事,母親不反對。但是眼下這種情況,不適宜同你父皇講。”
淑貴妃告誡女兒,怕她在這個時候觸了聖上的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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