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老太監接過呂山遞過來的銀錁子,嘿嘿笑了兩聲後,脊背彎得更厲害了。
他將打開的大銅鎖掛在腰帶上,又把另一把鑰匙雙手呈給呂山。
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貴人,您仔細著腳下……”接著,他步履蹣跚地走到一側牆根的陽光下,抱著膀子蹲了下去。
呂山抬手推開門,那扇年久失修、斑駁的紅漆木門,在風中發出陣陣低沉的呻吟。
天空陰沉沉的,時不時的寒風掠過,仿佛隨時會有雪花飄落。
院子裡雜草叢生,泛黃的樹葉打著旋兒飄落,乾枯的根莖有半人多高,在寒風中呼嘯搖曳,張牙舞爪。
這當中隻留下一人寬的小徑,通向裡麵老舊、損壞的建築。
腳下的青石板路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枯枝敗葉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積雪,走起路來,隨時都有打滑的可能。
陳皇貴妃身披華貴的鬥篷,與瑟瑟寒風中的荒蕪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太久沒有生人進來,空氣中彌漫著腐敗的味道,讓她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她抬起手,用指尖的帕子掩住口鼻,淡然的神色中有著些許的嫌惡。
呂山手中不知何時撿了根樹枝,將腳下的石板路大致清理出來。
他扶著陳皇貴妃的手臂,口中說著:“娘娘,不若奴才背您吧?莫要把腳上的鞋襪弄濕了。”
陳皇貴妃抬起頭,看著不遠處飛簷鬥拱上隨風搖晃的枯枝,笑了下說:“不礙事,妹妹怕是要等急了。”
正殿的大門自外麵倒鎖著,隻留有一扇可以活動的窗扇,那是每日宮人自那裡給裡麵人遞東西的位置。
窗扇開著,托盤上已經冷透了的膳食上落著薄薄一層雪,讓人看不清下麵都有些什麼東西。
“呂山。”陳皇貴妃抬了下下巴,輕聲吩咐道。
“是,娘娘。”呂山躬身應諾後,拿出剛剛老太監給的鑰匙。
哢噠一聲,門鎖應聲而開。
殿內陰暗潮濕的角落裡,一個看不清樣貌的女子,身上披著失去原本顏色的錦褥,獨自蜷縮在那裡。
聽到房間中出現聲音,她緩緩地抬起頭,為了適應光線,雙眸微眯著。
隻見她麵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無神。與一身華麗宮裝的陳皇貴妃,在五官上有著六成相似。
待看清來人那張臉時,慧嬪眼中瞬間被仇恨和冷漠替代,那目光就好似門外的寒風,冷冰冰的。
“看到姐姐來,便知妹妹的生辰到了。”慧嬪聲音沙啞無力,若是不仔細聽,就會被順著窗扇呼呼吹進來的冷風淹沒。
陳皇貴妃緩步走到慧嬪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抬手吩咐一旁的呂山:“把給慧嬪準備的長壽麵端上來。”
“是,娘娘。”
呂山躬身走過來,自手中食盒裡麵拿出一碗,還微微冒著熱氣的潔白似銀,細如麻線的熱湯麵。
陳皇貴妃親自端起碗,在慧嬪身前輕輕蹲下來,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嘲弄:“妹妹,受苦了,快趁熱吃吧。”
慧嬪抬起頭,同她相似的麵容上露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