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初伸手攀上蔣五爺的脖頸,頭輕輕枕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耳邊傳來他穩健有力的心跳聲,讓她緊繃的情緒一點點舒緩下來。
蔣老夫人見狀,麵上湧上溫和慈愛的淺笑。當看到國公爺時,眉頭微蹙,給他一個略帶埋怨的眼神。
國公爺嚴肅的麵上帶著不解,難道要他們一把老骨頭,像嫡幼子和小兒媳一般在人前舉止親昵!
蔣二爺和柳氏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母親,步伐緩慢而穩健,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
從內殿出來時,顧瑾初微微眯起眼睛,努力適應著明亮的光線。
殿外錦衣衛和護衛們撤了大半,露出幾個時辰前那場廝殺留下的血跡,從當中便能窺見當時緊張的氛圍。
顧瑾初原本想提醒蔣五爺,他的傷口剛剛結痂,不適合這樣用力,就聽到頭頂傳來他低沉暗啞的聲音:“無妨。”
顧瑾初抬起頭,看著他下巴那一圈一夜之間冒出來的青色胡茬,手臂把他摟得更緊一些,低聲在他耳邊說:
“五爺,我殺了一個小太監,還有常夫人身邊的兩個丫環,白芷把常夫人給打暈了……”
感受到身側身體瞬間的緊繃,她忙不迭地又接著說:
“我沒有事的,他們都沒能近我的身……就是母親嚇得不輕,還有二嫂和白芷都受傷了。”
蔣五爺聽聞,腳步頓了下,吩咐一旁侍衛:“國公夫人受了驚嚇,讓太醫院派太醫過來。剛剛涉案官員家眷,一並收押送到大理寺。”
他聲音清冷,如空氣中不時呼嘯而來的寒風,讓侍衛立馬提起百倍的精神。
“是,蔣大人。”話落後,傳來幾道整齊的腳步聲。
而後,剛剛隱隱的哭聲瞬間變成了哀嚎鳴冤的聲音。
顧瑾初順著蔣五爺肩膀看過去,常家女眷、董家女眷還有她不熟悉的家眷們,被護衛態度還算溫和地請走了。
她的目光隨即落在王家人身上,那是世子夫人王氏的本家。
自金吾衛把一眾女眷請到偏殿後,王老夫人一直同蔣家女眷保持著距離。
此時,王氏不知在同母親說什麼,一旁的世子爺神情疲憊,麵露不耐。
王老夫人轉過頭,同顧瑾初看過去的眼神對視上,不由得腳下的步伐慌亂了幾分。
昨日夜裡下了一場雪,堆積在宮殿屋簷上的雪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養心殿外,卓良才見蔣家人出來後,邁著碎步迎上來,態度恭敬,躬身說:
“太夫人,娘娘派奴才用步輦送您和幾位夫人出宮。特意叮囑奴才,讓您老人家放寬心,請勿惦念。”
蔣老夫人點點頭,在蔣二爺和柳氏攙扶下,邁上步輦,轉頭看向顧瑾初。語氣輕柔:“這種時候不要講究那些虛禮。”
她拍了拍身旁位置,示意小兒子把小兒媳抱上來。
他們來時的青帷馬車停在西華門,距離養心殿還有一段距離。
雪後路滑,顧瑾初懷著身孕多有不便。而蔣五爺也不好一直抱著她走過去,步輦適時解決了眼前的困境。
卓良才又躬身同王氏和柳氏說:“世子夫人,二夫人,這邊請。”
柳氏微微後退一步,麵色有些蒼白,她緩緩地給王氏讓出身位:“大嫂您先請。”
王氏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頭上的?髻,這才想起得知先帝駕崩後,所有的首飾都已被拆下。
她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強裝出的鎮定,在下人的攙扶下,王氏艱難地爬上了步輦。
柳氏朝著蔣二爺伸出手,輕聲說道:“恐怕要麻煩夫君了。”
蔣二爺大步走過來,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彎下腰半抱著她,將柳氏小心翼翼地送上步輦。
隨後,他麵無表情地快步追上前方父親的步伐。
王氏微微勾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弟妹與二爺的感情依舊如同年輕時那般深厚。”
柳氏斜靠在步輦上,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輕聲回應道:“若論夫妻間的感情,還是五弟和弟妹更令人羨慕。”
夫君性格內斂,這是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與她表現得如此親昵,心中的喜悅之情自然無法抑製,儘數展現在麵容之上。
兩個人抬眸看向前麵步輦,蔣五爺似是不放心一般,雖是走在國公夫人身側,目光卻始終落在顧瑾初的身上。
就這樣,淑貴妃的步輦還有長公主的步輦,在眾人注視下,浩浩蕩蕩地在紅牆灰瓦下的青石板路上前行。
昨日還一派祥和、喜氣洋洋,眼下卻變成了一片肅穆的白。
五步一哨,十步一幡的護衛們身著白色喪服,麵容嚴肅。
沉悶的鐘聲在上空飄蕩回響,以昭告天下,聖上駕崩了。
寒風凜冽,吹得白色的幡布在耳邊獵獵作響。
直到上了青帷馬車,顧瑾初才有機會問昨日夜裡發生的事情。
案幾上內務府送過來的膳食,還在冒著熱氣。
蔣五爺盛了碗羹湯放在她手邊,低聲說:“……即便沒有先帝駕崩一事,二皇子也是要打算逼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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