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五爺回來時,手中拎著兩個油紙包,裡麵裝著糖炒栗子。
進門後脫掉身上麻衣,一襲深色直綴的他身姿挺拔,步履沉穩。
“……回來的路上看到的,遷西的油栗。”蔣五爺把手中一個油紙包遞給程媽媽,“我多買了些,明日讓小廚房給你做板栗餅吃。”聲音低沉輕柔,同顧瑾初說道。
程媽媽接過後轉身拿去小廚房,告訴她們可以擺晚膳了。
蔣五爺坐在炕桌旁,油栗不比板栗個頭大,尤其是在蔣五爺修長的指間,顯得尤為小巧。
他拇指和食指輕輕用力,油栗尖角那裡崩開個小口子,露出金黃色的飽滿果肉。
蔣五爺微微伸長手臂,眼中滿是寵溺,喂進坐在他對麵的顧瑾初嘴裡:“從宮裡出來,還是虧得秦大人提醒。”
他還是沒有辦法叫秦朗“嶽父”,不同於鄭開承,他能直言叫出舅兄。
他與秦朗年歲相差甚少,秦朗那個人的性格,有時候說起話來,讓人無法將他視同於長輩。
顧瑾初紅唇微啟,露出些許潔白的貝齒,輕咬住蔣五爺指間的果肉,頂在一側腮邊,輕聲說:
“母親喜食糖炒栗子,以往每次回寶坻外祖家,外祖父都會親手炒製。”
外祖父和外祖母隻有母親一個女兒,可不就是如珠如寶似的疼愛。眼下嫁給錦衣衛秦大人,母親又變成多少人羨慕的存在。
顧瑾初正在給孩子們做小帽子,蔣五爺垂眸看過去,覺得很是可愛。
手指上帶著油脂不方便觸摸,便隔空比劃了一下。見還沒有他的掌心寬,笑著問道:“孩子的頭是圓圓的……會不會戴不上去?”
顧瑾初抬起手,用手指把小巧的布料撐起來,上麵繡製的小老虎,虎虎生威,惟妙惟肖。
她手腕翻轉,讓蔣五爺看腦後的位置,嘴角上揚,“我這裡做好準備了,等孩子們出生後在收口……大小不合適都是可以再改的。”
蔣五爺笑著說:“瑾初這般聰明,難怪會把緣緣堂管理的井井有條。”
顧瑾初嬌嗔地看了他一眼,現在的蔣五爺哄起人來,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誰敢想象,在朝堂之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年紀輕輕的大理寺卿,在家中時是這樣的“花言巧語”。
不多時,下人們便把晚膳端了上來。
國喪守孝期間,隻能食素,是不可以飲酒和吃肉的。
蔣五爺酒量雖好,平日在家中很少飲酒,卻是一個無肉不歡之人。
炕桌上被下人們依次擺上醋溜白菜片,豆腐煨冬筍香菇,糖醋菌菇,還有三鮮豆腐湯,主食則是豆沙包和油餅。
蔣五爺盛了碗湯羹放在顧瑾初手邊,又很自然地遞給她一個白白胖胖,萱萱軟軟的豆沙包。
旁邊伺候的丫環婆子,早已習慣兩個主子不假他人之手。膳食和碗筷擺放好後,便靜悄悄地退到了門邊。
豆腐煨冬筍香菇,還有糖醋菌菇,從外形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是一道素菜。
顧瑾初布了一筷子菜,放在蔣五爺身前的碟子中。
一雙美眸微彎,在燭火映襯下,眼尾處揚起的弧度仿佛帶著璀璨如星的光芒,聲音婉轉:“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上次去護國寺的時候,齋飯中有這兩道菜,蔣五爺似乎頗為滿意。今日晚餐膳食,是她特意囑咐小廚房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