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南笙一夜未眠,此刻放鬆下來,才覺身上肌肉猶如經曆過高強度運動般,腫脹中夾雜著酸痛。
他輕撩衣袍,在母親身旁的杌凳上坐下後,輕聲道:“吳大夫說也許會引起高熱,若是溫度退下去,便無大礙。”
兒子自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能說出來已經很難得,真實情況想必會比他話語中嚴重得多。
想到此處,蔣老夫人微微皺了下眉,低聲說:“親家母不知曉吧?也沒有告訴瑾初實情?”
蔣南笙輕輕搖了搖頭,聲音篤定,“她會沒事的!”
蔣老夫人歎了口氣,又靠回椅背中。
同顧瑾初的安危相比,剛剛兒子進產房一事,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小五那般重視他媳婦,兩個人的感情那樣的好,若是發生了什麼……
蔣老夫人不敢往下想,一時間,讓她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兒子。
蔣南笙道:“剛剛她喝過藥睡下了,情況也不會那樣糟糕。兒子隻是不想瞞著您,娘您也不要太過憂心。”
蔣老夫人手肘支在身旁椅圈上,側著身看著他說:“你這樣多好,有什麼事情不再憋在心裡,說出來也未必就是壞事。”
“瑾初能堅持著把兩個孩子生下來,他們母子三人就一定會平安。”她麵上帶著抹慈愛的淺笑,安撫著小兒子。
言語之間,蔣老夫人難掩疲態。她這般年歲,一夜未眠,全靠著心中那放不下的事強撐著。
此刻她的眼神中透著疲憊與擔憂,麵上歲月留下的痕跡,仿佛也在訴說著這一夜的焦灼。
蔣南笙自杌凳上站起身,伸手攙扶著蔣老夫人:“娘,您先回去休息吧。父親那裡,定是等著您陪他好好說話呢。”
瑾初生產時嶽母在緣緣堂,父親不方便過來,倒是時不時讓下人過來詢問情況。
蔣老夫人借著兒子的力站起身,“等瑾初出了月子,你送我們去護國寺一趟。你媳婦初有孕時,我在佛祖麵前發過願,自是要回去還願的。”
拍了拍他的手臂,滿目心疼,叮囑兒子:“一會記得吃點東西,你也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過了。這種時候,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蔣南笙笑著點頭應允,送母親出了緣緣堂,扶著她登上等在外麵的油車。
見母親不再回頭看他,才轉過身。
……
顧瑾初隻覺得整個人像是置身於火爐之中,渾身火辣辣熱得難受。
最不舒服的當屬胸前,難受的程度甚至超過生產時受的傷。好似有兩塊巨石壓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想去翻身,隻有軟趴趴的手腳能動,腰腹和上半身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眼皮沉重得,隻堪堪睜開一道縫隙,頭頂上的承塵告訴她,此刻她正躺在正房內室的拔步床上。
她側過頭,努力做了個吞咽動作,口中乾澀喉嚨火辣辣的疼。
視線中恍惚有人俯身過來,顧瑾初眼簾慢慢輕闔,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蔣五爺見瑾初似醒非醒的模樣,滿臉擔憂地坐在她身旁,低聲喚了她兩聲,卻是沒有得到她的回應。
看著她因為高熱而燒得通紅的臉頰,眉頭緊蹙,開口吩咐在旁伺候的丫環,去把吳大夫請過來。
吳子真這會正吃早膳,見白芷這丫頭急匆匆地邁進門來。沒用她說什麼,他一抹嘴站起身同她一起又邁出門去。
“可是五夫人醒了?”吳大夫一邊走一邊問道。
白芷眼眶微紅,聲音中帶著急切:“夫人又高熱了,醒了又好似沒醒,五老爺喊了她兩句也得不到她的回應。”
說話間,兩個人來到正房堂屋門內。
吳大夫進門後,蔣五爺把顧瑾初身前位置讓出來些,往日裡溫潤儒雅的麵上此刻滿是嚴肅。
吳大夫診過脈後,開了一張藥方讓人去抓藥過來。
轉而看著蔣五爺,同他說:“五夫人這高熱雖來的凶險,待溫度退了後,這關就算挺過來了。”
蔣五爺麵上的表情未變,微微點了點頭,低聲帶著些許粗糙般的磨礪感:
“還要麻煩吳大夫在府上耽擱些時日,等瑾初沒有大礙,晚輩才能放心讓你離開。”
也唯有蔣五爺,能將人扣在府的行為說得如此文雅。
吳子真很是能理解,點點頭說:“我父親在時同國公爺便有交情,況且我也喝了不少鄭家老太爺的佳釀。不管從哪一層關係來說,我都會在這裡照看五夫人到安全無虞。”
蔣五爺站起身來,朝著吳大夫鄭重地拱了拱手。態度謙遜而誠懇,在禮數上更是做到了極致,儘顯周全之態。
吳子真身為醫者,自是沒有那麼多的忌諱,同蔣五爺很是認真的說:“五夫人此番高熱,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產後漲奶所致。”
顧瑾初剛剛覺得好了些,才想睜開眼睛,聽到吳大夫的話,輕闔的眼簾變得緊閉。
耳邊不隻有五爺和吳大夫的說話聲,好似還聽到了孩子們的哭聲,讓她胸前變得愈發難受起來。
虧得蔣五爺有過一些經驗,能從吳大夫的話中明白他的意思。掃了床上的瑾初一眼,示意吳大夫,兩個人從拔步床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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