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販子非常了解大明官場,也走了絕對正確的一步。
他猜的對,陸天明突然回解州,是因為朝廷使者到潞安府之前,快馬同時收到五個人的警告。
皇帝密信:內閣已調集京營出擊的糧草,卿家躲過刺殺,親軍到山西,內廷到山西,朕當然樂見其成,但朕有不好的預感,我們太順利了,好好想想哪裡有危險。
英國公:潞安府手段太猛烈,太行商號出現的太早,你這是逼對手集中發力,趁京城沒有出現彈劾你的奏折,快速結束一切,半個月為限。一旦出現彈劾,老夫會讓陛下撤職,以此保命,萬萬不能拖。
周延儒:天明給我的好處太大了,但隻有布商的好處不對,馮銓不知南邊交易的具體過程,老夫頂多能給你聯係三十萬匹,價格會高一點,而且你沒處理妥當晉商前,也不會有後續,天下商人是一家,太行商號一出現,你馬上會麵臨無數彈劾,老夫可不敢保你。
駱養性:京城晉陝會館與其餘商號會館聯係非常頻繁,尤其是江浙,賢弟和沈藩被刺的消息入京,他們不再遮掩,無數信使出京來回奔波,愚兄猜你在山西留不住一個月,錦衣衛一到山西,半個月都夠嗆,能殺的人給你殺了,但我們不可能全攔住,還是得你自己解決。
宋裕本:混蛋,在潞安府吆喝什麼,馬上到平陽府,要麼強行殺了他們,要麼馬上請他們主持商號,為什麼給他們反應時間,愚蠢,自大,找死!
王官穀大院,半個月前還智珠在握的陸天明,剛剛回到這裡,黃昏飯後在房間撓頭。
人、事、財、心,一起擄奪的行為,遠超所有人的估計。
他們被自己的行為嚇著了。
就算英國公,他也沒想到同時收尾的時候這麼徹底。
危險嗎?
陸天明並不覺得,他們總是在‘規則’內考慮問題,自己卻一開始就沒守過規則。
嶽飛十二道金牌才被退兵,老子怎麼也值三道吧?
來來去去六次,這不又是半個月的時間。
但所有人都這麼說,也不能不聽話,總得給麵子。
陸天明撓頭是發愁他的工作環境,並非工作內容。
哎,牛馬的命。
大義驅使更讓人無奈,一天都不讓休息。
一直這麼做事可不行,想個理由留在山西,老子自己玩好了。
腦袋上突然一涼,一雙玉手給他輕輕按摩,陸天明靠椅子享受片刻,睜眼把身後的人拉到懷中。
“開夏在此地駐留兩月,有沒有摸清他們的資財?”
李開夏一臉幽怨,“郎君到北麵兩個月,又有什麼收獲?”
“哈哈哈,成功開了兩塊田,郡主也懷孕了。”
“呸,隔壁還有一位呢。”
“開夏給個建議,我應不應該睡她?”
李開夏猶豫片刻,“開先是不是馬上到平陽府?”
“大概後天到,原本追上我,又攆回去了,潞安府必須打通與平陽府的山中驛道,開先得把那些屬官穩住再離開,張世澤暫時靠不住,那公子哥表麵上冷漠,內心過於實誠。”
李開夏附耳低聲道,“蒲商的確沒有多少地,每家不過萬畝,一年就算能攢五千兩,六十年頂多能攢三十萬兩,可他們做的生意每年出貨量在七十萬兩,這還是明麵上的量。
解州鹽田之前每年25萬引,崇禎二年增加到鹽引30萬,每引300斤,每斤50銅子,出貨價值450萬兩,百姓用銅子買鹽,他們換算為銀子,一兩銀子淨賺200銅子。
鹽商總體利潤每年150萬兩,三家大約占鹽利一半,六十年下來,每家1200萬兩銀子,這還未算私鹽…”
“等會!”陸天明攔住她,“大明哪來這麼多銀子?家家千萬兩,不可能吧?”
“蒲商絕對在其他地方購買了大量的田,郎君不是讓妾身重點關注平陽府亢家(注)嘛,一個小鹽商,兩代人成為山西第一糧商,竟然狂妄號稱田產二百萬畝,這是篤定他在山西很安全。
校尉們冒充流賊抓了幾個士子審訊,亢家的田在他們名下,大多是蒲商作中人。
除了他家,大明其他地方絕對有蒲商的田產和房產,山西士子遊學到江南,蘇杭和南京都有免費住處,這就是財力。”
陸天明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我就知道山西出個大糧商不正常,老子一直沒去撩撥他,還以為自己實力雄厚呢。殺個商人能有多大阻力,用不了一個時辰就滅族了。”
李開夏拍拍他的臉,“郎君若沒有確鑿證據,殺他們等於自殺。”
“平陽府有多少糧?亢家有多少?”
“平陽府城糧食遠沒有郎君估計的多,各縣都沒有定額繳稅,大概十五萬石左右,亢家在臨汾城東邊有一個方圓十裡的村堡,完全處於四麵環山中。
比臨汾城防守還嚴密,亢家商號護衛七千人,流賊都攻不進去,咱們的人去偷偷摸了幾次,山坳中全是糧庫,他們收糧食後沒時間走貨,今年至少有八十萬石存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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