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輦從懷中掏出一個大印,雙手捧著放到陸天明身前,撩起下擺下跪,“張氏、楊氏、王氏,此刻起願奉大人為主,獻金銀、交田產,請東主成全。”
陸天明拿起大印看看,漆鈷腐蝕不同,水坑、旱坑、生坑等鏽色也有所不同。
其實這東西根本無法複刻,再過四百年也不可能,但印麵幾乎一致,除非用高倍放大鏡分辨。
英國公張溶當時為掩蓋定國公的罪過,帶著公侯一起強行拆撤京營,看來也是將計就計,內心還是為了私欲。
大明朝的貴人個個絕頂聰明,他們鬥得熱鬨非凡,消耗的卻是大明的國家實力。
陸天明把假印放一邊,看一眼地下的張輦,淡淡說道,“你是聰明人,比楊煊聰明,他神叨叨的想得太多,一直想不到點子上,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嗎?”
“是,屬下會辭官,會告發姑父韓爌貪腐,告發東林曹於汴侵吞五萬畝良田,告發四百戶士紳與亢氏勾連侵吞平陽府田產,蒲商三家此刻起跟隨大人效忠陛下,自絕於晉西南。”
陸天明反而被他的決絕震驚了,抱胸認真看著他,“你想得到什麼呢?”
“機會!”
“比如呢?”
“一千五百萬兩白銀,換一個參與太行商號練兵的機會。”
“殺了你們,陸某得到的更多。重新想!”
“不,殺了我們,您在太行商號沒有製衡其他人的力量,我們唯一的生機,就是參與太行商號後,可以為東主製衡其他人。
因為我們既是山西人,也脫離了山西士紳群體,既是東主的人,也是壞人,東主也可以安心等待練兵成功後威壓朝堂滅虜。”
陸天明被逗笑了,“你們竟然認為我遲早會造反,謀劃從龍之功?哈哈哈,比我膽子大。”
“東主多慮了,其實屬下認為您或許會死,但隻要您躲過死局,就是英國公、魏國公之外的第三方勢力,屆時我們也可以封爵,陛下為製衡新的朝堂,山西必然會出一個新的勳貴集團,隻要封爵十人,皇帝足夠在三方之間合縱連橫,穩固皇權,穩固大明天下。”
沙沙沙~
外麵突然飄起了雨,一陣風刮過,窗戶上都是雨滴。
陸天明摸摸頭發,內心一聲歎息,張輦的選擇全對,而且也很乾脆,但他的未來是狗屎。
又不能說他想的不對,這年頭的價值觀就這樣。
“起來吧,其實我想殺了忻城伯,不為彆的,就因為他們戲耍我,還因為他們驅使流賊、造成千萬冤魂。”
撲通~
張輦剛起來,又直接下跪,“東主萬萬不可,屆時魏國公完全無法轉圜,他為了自己的臉麵,會強行下場出手。”
陸天明冷笑一聲,“張輦,貴人暗中出手和明麵上出手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彆呢?我從未想過與他們為敵,但他們一直在置我於死地。”
張輦短暫思索後開口,“區彆很大,暗中博弈可以妥協。”
陸天明不想再與他辯論,起身負手踱步一圈,再次冷冷說道,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英國公為何一直看好我。小公爺顯然也不明白,否則他不會暗中插手。
作為嶽父,小公爺又很多疑,英國公一旦去世,京城勳貴一定會混亂,進而朝堂也會混亂,小公爺保不住他的女婿,也不會保。
皇帝經常卸磨殺驢,張家不會嗎?也許一年前我不在乎張家以後是否會過河拆橋,但我現在很在乎,我要當父親了,有些事突然無法忍。
不管趙之龍是什麼身份,此刻就算一個國公在陝西,他也犯了死罪,陸某既然經營山西,那就得有一方之主的氣勢。
你的想法不是主事人的思維,看起來有理,對將來很不利。
一個真正的主事人,不僅需要立威,更應該擁有自由的、不受乾擾的思維,陸某從沒有為私欲做事,五天前就告訴過楊煊,心若無所求,有風無風皆自由。
一個不會被影響的人!才是做主事人的基礎!
朝堂不僅要有我們的聲音,更應該感受一下我們的實力。殺一個伯爵而已,身份剛好讓崛起的新勢力立威。
英國公和皇帝會喜歡的,因為他們總體處於弱勢一方,不能失去山西。
魏國公也不會過於生氣,至少我認為他不會,因為平衡被打破了,不能公開敵對下去,也許我可以被南邊暗中爭取,大家也成為朋友。
你看,隻要我敢做敢當,保持赤子之心的身份。彆人就會認為我有利用價值,你以為的公開翻臉並不存在,百年貴人的蒲商,層次還是低。”
張輦不知道張之極已經胡亂插手山西,把陸天明的話思索一遍,驚歎於他的思維清澈。
沒錯,魏國公若對付山西,先考慮的一定是利用價值、以及利用機會,沒有價值才會被除掉。
張輦暫時想不到反駁的理由,隻能閉嘴。
外麵沙沙沙的雨聲越來越大,隱約傳來一陣馬蹄聲。
陸天明招招手,張輦立刻起身,跟他來到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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