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豪華的大馬車,車輪與車窗齊平。
通過加大直徑來過濾小坑,木質車輪還真沒想象中的顛簸。
馬車內光線不好,李騰芳坐門口,靠著車板閉目養神。
陸天明和楊彩兒坐後麵,掀開車窗看看,天氣還是那樣,不緊不慢的在漂冰碴子。
一般來說,這是連陰天的景象。
李騰芳感覺到一陣冷風,睜眼緩緩說道,“明日也是雨雪天,十月初一寒衣節,下雨不會很快結束。祭奠先亡之人,焚燒五色紙,為其送去禦寒的衣物,連帶著給孤魂野鬼送溫暖。”
陸天明瞥了他一眼,放下厚布窗簾,靠在厚厚的墊子中,楊彩兒趁機依偎懷中,開始演狐狸精角色。
李騰芳皺眉看著楊家女,隨手送人的侍妾才會這樣,但凡是個滕妾都不會放浪,你得意什麼。
不過他知曉楊彩兒在陸天明臥室的時候,就明白蒲商死不了,無從問、無從勸,閉嘴合適。
陸天明摟著楊彩兒輕撫臉蛋後,悠悠開口問了一個問題,“李老頭,你對以前的事記憶深刻,在你的記憶中,魏忠賢為何建生祠。”
李騰芳快速思索片刻,“老夫當時丁憂。”
“我問為何建生祠。”
“天啟六年,浙江巡撫潘汝楨上書建生祠,短短兩年間,閹黨生祠遍布天下。”
陸天明不悅瞥了他一眼,老頭這是在偽君子裡待得太久了,虛偽的毛病又犯了。
李騰芳看他臉色,訕訕一笑,輕咳一聲道,“原因不過是為了造勢,心太急,手段太下作。”
“下作?不一定吧,若我把士紳吞掉的田產分給百姓,他們會不會給我建生祠?”
李騰芳一滯,隨後點頭,“會,但與魏忠賢的生祠完全不同,陛下樂見其成,朝臣也不會拿這個說事。”
“若山西每個縣都有呢?”
“啊?怎麼可能。”
“若發生了怎麼辦?”
“捧殺,天明需要自辯,令地方官阻止。”
“我為什麼要阻止人家的好意。”
“不阻止就上當了。”
“上當?前輩曾說百姓奸猾、貪婪、冷血,上他們的當嗎?”
“是啊,他們燒柱香就想找個靠山。你也說過,生祠其實就是道德綁架,與海瑞被挾持搶金子一樣。”
陸天明嘴角淡淡一笑,“不一定,道書以六十甲子掌理人間禍福之神,為值年太歲,俗稱歲君也。每年都有一位神君輪值,六十位太歲神,大明有好幾位。
甲子太歲金辨大將軍,降生於山陽,英宗正統三年擢僉部禦史,參讚寧夏軍務,舉賢任能,人服其公,邊民賴之,以此位列太歲。
聽起來功勞並沒有多大,可他依舊領銜甲子太歲。”
李騰芳瞠目結舌,“天明,你在想什麼,讓自己成道君?那是死後的民間神位,遠差皇帝所封爵位,你還不如想著躋身太廟。”
陸天明微微一笑,車內光線不好,兩人也看不清。隨後低沉的聲音傳來,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