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少年的青衿學子服被漂洗得泛白,儒巾包頭無玉冠華簪,站在錦衣華裳的師煥雲等一眾富貴官宦子弟身旁,可謂是清貧如洗。
可少年學子五官端正硬朗,眉目間似有劍氣疏闊與鬆風明月,站在那身姿挺拔若嶺上青竹,不卑不亢,帶著少年淩雲誌氣。一眾寒門學子與他同行,似是隱隱以他為首。
這般文人風骨氣度,本該金榜題名,得以施展抱負。
可上輩子……
他寒窗苦讀十載,卻成了四公主彆苑中的牡丹花肥。
沈綰梨忍不住感到惋惜,麵對他的謙和詢問,隻是輕輕搖頭:“崔公子謬讚,我並非詩仙,此詩也非我所作,而是詩鬼李賀所作。”
上輩子,她跟著師父修行,師父不止教她修行之道,還授她詩書禮樂。
這句詩也是她在師父書房中偶然窺見,其上不止摘抄有詩句,還有各種典故注釋。
“詩鬼李賀?這是哪位大儒,我竟從未聽過?”
崔廷禮詫異,與身後一眾學子麵麵相覷,皆搖頭表示:“這般大才,不該籍籍無名啊。”
就連師煥雲都道:“家父藏書無數,我因得遍觀群書,卻也不曾聽過沈大小姐口中這位詩鬼李賀。不知沈大小姐是在何處看到李賀的詩句的?”
聞言,沈綰梨神色微頓。當然是她師父那,但這輩子她還未遇到師父。
沈暮玠見她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忍不住揶揄道:“妹妹,這詩句不會是你自己信手拈來,卻不好意思承認吧?”
師煥雲也覺得是沈綰梨低調不慕虛名,想到此前自己還揣測她東施效顰來求才名,麵上更是燒得厲害,“沒想到襄平侯勇冠三軍,膝下二女皆才華橫溢,沈大小姐的才情容止更是叫我等望塵莫及。”
沈綰梨上輩子見慣了師煥雲與她針鋒相對,忽然被他誇得這麼名不副實還有些不適應,但她並不貪慕虛名,而是如實道:“在我師父書房中,有詩鬼李賀的詩集。諸如此類名篇佳句,數不勝數。”
師煥雲對詩詞一道尤為癡迷,忍不住追問:“敢問沈大小姐師從何人?”
“我師父……”
沈綰梨怔住。
師父飄然隱逸若仙人,好似獨立世外,自收她為徒以來,她便一直稱他為師父,卻從不知師父姓甚名誰,是何字號。
【重來一世,諸事變更,也不知能否再遇師父。若是隻有死後成了孤魂野鬼才能重新遇見師父,那我也不是不能,死一死?】
沈暮玠和老夫人聽到沈綰梨的心聲都是眼皮一跳。
這妹妹孫女,可真是位狠人。
崔廷禮含笑調侃,“這師父莫不是沈大小姐杜撰的?”
沈綰梨眸光璨璨若星辰,堅定地道:“不是,師父乃隱逸山中的世外高人,難覓蹤跡,字號亦不便透露。不過我能將他書齋中詩鬼李賀的詩詞儘數默寫。”
此言一出,無論是師煥雲這幫慣愛賞風吟月的富貴公子,還是崔廷禮那些勤學苦讀的寒門學子,都頗為驚喜,“當真?”
師煥雲自詡家中藏書無數,但卻也舍不得將那些孤本拿出來與旁人分享,“沈大小姐當真願意將這等藏世孤本公之於世,讓天下文人皆能領略風騷?”
崔廷禮這些寒門子弟,更是深知世家大門對於知識和書籍的把控,他們恨不得將之牢牢鎖在自家高閣中,隻讓自家子弟芝蘭繞階,哪裡會將這等孤本分享給他們這些寒門子弟?
書齋當中便有筆墨,沈綰梨提筆就將方才那首詩補全。